第365章 虎妞的转折
不过唐太傅这“温水”实在温得太慢了些。
自上次在沈家因兆儿失踪匆匆一见,
今日才算得上是二人之间正式的第二次会面。
明眼人如他那从小跟在身边的仆从,自然清楚他藏的是什么心思。
可落在旁人眼里——譬如张氏、孟氏几位,心里却像被猫爪子轻轻挠着,
暗自嘀咕:怎么唐先生见了小禾,也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两人之间,怎么看都不像有什么故事。
难不成……唐先生当真只是来沈家庄做夫子的?
这边众人正忙着为即将赴考的书生们送行,另一头,安禾与姚丽蓉也正同凌骁说着话。
“凌骁,你若赶时间,不如直接骑马先行。”
安禾开口道,
“君仁他们一路有陆大侠护送,想来也十分安全。”
凌骁如今仍在军中任职,虽得圣上准假,时日却也有限。
扣去往返路途,算来也差不多该启程回营了。
正巧她回军营的路线与君仁一行人顺路,便决定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而陆枕书前几日也收到陆云湛的家书,说长年居于山中的祖父不日将要下山,让他尽快回家迎候。
陆枕书幼时若不是随母亲外出“撒野”,留在陆家的日子,几乎全由老爷子一手带大。
他那出神入化的刀法,其实源自祖父亲授的剑术。
毕竟陆老爷子当年正是凭一手精妙剑法威震武林,才逐步奠定如今陆家在江湖中的地位。
只不过陆枕书在外干的,是那“随机打劫”的营生,在他看来,那套玉树临风的剑法实在不够威风,哪比得上大刀阔斧来得霸气?
于是学成之后,他硬是将剑法改成了刀法。
明眼人稍加留意,还能看出他握刀的手法,其实仍是提剑的姿态。
虽说陆枕书受母亲影响,常年在外跑动,但与祖父的感情却极深。
一听老爷子要下山,他自是归心似箭。
安禾便顺水推舟,请他沿途护送家中几位书生。
陆枕书自然一口应下。
“娘,我走了,到了就给您来信。”
虎妞整了整行装,转身又对弟弟叮嘱:
“狗子,你要好好跟着江先生学医,照顾好娘。以后家里,可要靠你撑着了。”
屠娘子和小狗子正为虎妞送行。
前几日凌骁确定启程之期后,虎妞便有些魂不守舍,明显到连沈安茹都察觉出异样。
沈安茹虽不清楚凌姑娘与霍姑娘的真实身份,但观她们行事作风,绝非寻常女子,心中也隐约有了猜测。
再想到虎妞那异于常人的力气与性子,她思索再三,还是修书一封,寄给了在镇上做工的好友屠娘子。
屠娘子接到那封图文并茂的信,心里便有了底。
其实自上次凌姑娘深夜离去,虎妞眼中闪烁的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已让她有所预感。
虎妞虽长得像她,一副憨厚老实样,性子却外向活泼,素来对读书识字提不起劲。
可自凌姑娘留下一本书后,她竟日日跑去书堂,回家也抱着书苦读,没几日,书上那些字竟已认得七七八八。
女儿这般用功,屠娘子一边欣慰,一边却也隐隐忧虑。
如今看了沈安茹的信,她思前想后,向主家告了假,匆匆回村一趟。
为人母,她何尝不希望儿女常伴身边?
可屠娘子如今在镇上大户人家帮工,眼界也开阔不少。
若在从前,她定会紧紧攥住孩子不放手;
如今却觉得,若有机会,让虎妞出去闯一闯,未必不是好事。
虎妞虽是姑娘,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虽也有媒人上门,所说的人家却都被屠娘子一口回绝。
那些上门提亲的,竟大多像当年的孙猴子一般,好吃懒做,无非是看上虎妞力气大、能干活。
屠娘子自己在婚姻里蹉跎了半生,绝不愿女儿重蹈覆辙。
可若亲事不顺,虎妞在村里的路只怕会越走越难。
她性子爽利,既打定主意要让女儿另闯一片天地,回村后便直接去见了凌骁。
凌骁原本也在犹豫是否带走虎妞。
她虽欣赏这姑娘,觉得她留在村里实属埋没,尤其虎妞那过人的胆识与力气,在村中反而可能遭人侧目。
可想到虎妞家中只有母子三人相依为命,她又担心从军之路艰险,不忍让屠娘子担惊受怕。
就在她几经斟酌,几乎决定放弃带虎妞离开时,屠娘子却主动找上门来,干脆利落地请求凌骁带虎妞“出去见见世面”。
凌骁大为诧异,她没想到虎妞的母亲竟是如此果决明理的妇人。
于是,差一点就与人生转折失之交臂的虎妞,
在她娘的鼎力支持下,终于获得了走出村庄的机会。
“狗子你等着,姐到了外面,一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要是遇到好的药材,也给你留着!”
虎妞眼中闪着光,满脸都是对前路的憧憬,
“娘,等我挣了钱,就给您买新衣裳、金镯子,让您也当一回富太太……”
第一次离家的少女,心中满是对外界的雀跃,那激动甚至冲淡了即将与亲人分别的愁绪。
“好,你在外头要好好照顾自己,听凌姑娘、霍姑娘的话。”
屠娘子望着女儿兴奋的脸庞,眼中尽是不舍。
“娘,等我再长大一点,就带您去看姐姐。”
小狗子看着背起行囊的大姐,又望望面露眷恋的娘亲,语气异常镇定。
“嗯,好。”
屠娘子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伸手将一双儿女都揽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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