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 媒婆的号召力
这长生年纪虽小，力气也比不上那些青年壮丁，却胜在脑子活络、做事勤快。
加上他是头一批跟着沈安怀和沈安然去镇上做活的人，对两人手头的活儿、接下来的安排，都摸得一清二楚。
如今沈安怀和沈安然手边的事越堆越多，自然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于是长生他们几个，连后来才来的刘贵福，都渐渐开始独当一面，接手一些事务。
而沈长生这回在镇上定的亲，不是别人，正是吴顺才那位老管家的二孙女。
原来，吴顺才仓库后续的监工事宜，都由这位老管家负责，而长生也正负责吴家仓库的建造。
两人日常往来频繁，时常对接事务。
老管家见沈长生这小伙子家境虽清贫，但为人踏实肯干，又机灵懂事。
更关键的是，他跟在吴顺才身边，自然清楚沈家庄未来的前景。
这年轻人年纪轻轻就深受沈家两兄弟器重，将来岂会没有出息？
于是老管家越看长生越顺眼。
有一回，他见着了来河岸给长生送饭的张兰兰，言谈间更觉这户人家朴实本分，便做主将自己二孙女许给了长生。
虽说老管家是吴家的下人，但吴顺才早些年就还了他自由身。
他几个儿子都帮着吴家经营生意，家境殷实，比起村里的地主也不差什么。
张兰兰和沈长生刚听说这门亲事时，第一反应不是欢喜，反倒有些犹豫。
他们这样的庄户人家，哪养得起镇上的姑娘？
再说，眼下也凑不出镇上人家惯常要的聘礼。
可待见了老管家的孙女之后，母子俩却立刻改了主意。
那姑娘虽在镇上长大，却丝毫不显骄气，看起来十分踏实。
她还在吴家做些零活补贴家用，性情温和，模样也生得温婉清秀。
沈长生原本在家信誓旦旦地对母亲说，娶妻不能光看相貌，得找个能干活的才能长久。
可见了这姑娘第一面，那些话就全咽了回去。
他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活像块猪肝。
其实沈长生长得也端正，加上年纪轻轻就扛起家中担子，自有一股沉稳气度。
那姑娘见了，心里也有几分情愿。
再加上张兰兰看起来温和好相处，这门原本看似高攀不上的亲事，竟就这么说成了。
只不过，沈长生家底实在太薄。
虽说他现在挣得不少，张兰兰也在沈安茹的女子作坊里做工，可毕竟时日尚短，积蓄有限。
于是两家商量着，先把亲事定下，成亲的日子往后推一推，容长生再攒些钱，一为聘礼，二来也把家里的房屋修整一番。
虽是老管家主动提的亲，张兰兰自始至终却没向未来亲家哭穷、要求减免聘礼，
这反倒让原本对亲事不太满意的未来亲家母，对这对母子生出了几分好感。
不止沈长生，村里不少和镇上结亲的人家，经历也大同小异。
有的是在沈家庄做工时彼此看对了眼，有的是镇上妇人见沈家庄的姑娘不错，主动上门说亲。
尤其是那些在女子书堂识了字、学了礼仪的姑娘，
竟有好几个被来查看铺面的镇上妇人相中，要么说给自家儿子，要么介绍给亲戚。
沈家庄喜事一桩接一桩，附近的媒婆也更乐意往这儿跑，牵线说媒。
不知是哪个媒婆先传出去的，竟说沈家庄有个女子书堂，
专门培养大家闺秀，只要进了书堂，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富贵人家。
安禾起初听说这传言，只觉得可笑，并没放在心上。
直到沈家庄来了第一个外村想上书堂的姑娘，她还觉得只是个例。
等到本村的妇人开始排队来沈家送礼、托关系，想让女儿进书堂，安禾才察觉事情不简单。
再到后来，沈家庄村口的牛车、马车排起长队，车上坐着头戴帷帽、身着各色衣裙的姑娘。
安禾终于意识到，“嫁入豪门”对女子有多大的吸引力。
且这吸引力不分时代。
同时安禾也领略到了媒婆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这简直是妥妥的“意见领袖”。
因为本村报名上书堂的人越来越多，原来的班早就满了。
安禾索性又扩了一个班，今天正是新班报名的日子。
可她实在没想到，外村竟会涌来这么多人。
怕不是周边村子里所有适龄的姑娘都挤到沈家庄了吧？
说好的未婚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说好的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呢？
你们的坚持和规矩呢？
事实证明，当走出家门的女子足够多，“抛头露面”也就不算不守规矩了。
毕竟，大家都出来了。
更何况，沈家庄的女子本就在外头干活计。
就在这般奇景中，许久未露面的李玄昭来到了沈家庄。
他和护卫骑着马，费力地穿过村口一辆辆排队进村的牛车马车，惊讶地发现车上坐的竟大多是女子。
一向自诩见多识广的李王爷，也忍不住使劲眨了眨眼。
他是来接女儿回府的，怎么会撞见这么多像是来送女儿上学的人？
护卫在前开路，李玄昭骑马左转右绕，穿过车阵。
车上的姑娘见有男子骑马而来，虽有些羞涩，仍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
在这众多目光包围下，一向从容威严的李玄昭竟觉得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真是奇了！
他头一回被女子看得发窘，连忙轻夹马腹向前走去。
越走心里越惊：这一路竟有十几辆牛车、三四辆马车，载的无一例外，全是女子。
“沈安禾这是在做什么？”
看到这番景象，李玄昭下意识觉得，这一定和沈安禾有关。
毕竟他的经验告诉他，
只要有这位前东宫掌事安姑姑在的地方，似乎总少不了不寻常的事发生。
这一点，他可是深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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