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陈文远那个老匹夫
看看人家这年轻人，不卑不亢，有礼有节，还颇有家底。
脾性也好，受了这么大委屈，竟还能维持这般风度。
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羡慕起陈家，羡慕陈茵儿——
怎么自家就遇不上这样的好儿郎呢？
刘成在陈家软硬兼施，给陈文远施足了压力，
得到对方再三保证“必定给个交代”之后，
才带着一众手下告辞。
陈文远送他至门口时，
刘成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前些日子在镇上，与一位老翁起了点冲突。
那老翁烧坏了我们的牛车，我作为管事去处理，
谁知他们父子俩竟当场撒泼打滚起来。”
“唉，那老翁与陈老爷您年纪相仿，”
“为人处世，却是天差地别。”
他轻描淡写，颠倒黑白地将与孟老头父子那桩事带过，
又顺带不露痕迹地捧了陈文远一句。
说罢，刘成一拱手，带着身后一群低眉顺眼的手下离去。
只留下陈文远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心中对沈安茹和沈家的怒意，一层层翻涌上来。
这儿媳从前看着还算妥帖，自去年做起那什么买卖，就越发没了规矩。
如今怕是得意忘了形，连自己是沈家人还是陈家人都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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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这一番风波，沈家此时自然不知，也无心理会。
虽说突如其来的提亲让人恼火，
但沈安怀的归来，又为这个家添了几分喜气。
说到底，如今家境好了，人也有了底气。
遇上事儿，心里不慌，总归有法子应对。
就连这事的主角茵儿，其实也并不十分慌乱。
她心里清楚得很：
在沈家庄，只要她不愿意，这门亲事就成不了。
“安茹，这亲事闹成这样，你公爹那边……”
堂屋里，听完事情始末，沈安怀略带担忧地看向沈安茹。
“他还想怎样！”
沈安茹还未接话，一向温和的沈明德竟抢先发了火。
“陈文远那老匹——”
他越说越气，一拍桌子，“老匹夫”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
瞥见一旁坐着的儿女，特别是沈安茹瞪得溜圆的眼睛，
他又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安茹接过话头，语气坚定：
“总之，茵儿的亲事，我绝不会随便定下。”
“那是自然，”张氏转头对孟氏说，
“老大家的，让安怀去看看你爹吧，也不知被打成什么样了。”
沈明德也点头：“君仁娘不方便回去，你就带君礼走一趟。”
虽有些不愉快，终究是亲家。
算不上深仇大恨，平日少走动可以，但也不能全然不顾。
再说，君仁将来若走科举，“孝”字最重，
外家若断了往来，于他名声有损。
沈安怀并无意见。
虽对那大舅哥不满，但既然知道老丈人挨了打，总不能装作不知。
孟氏也抚着肚子，点了点头。
她心情复杂。
从小虽总和爹、和大哥吵吵闹闹，抢吃争穿，
那毕竟是她爹、她大哥。
自家人吵架是一回事，被外人欺辱抢钱，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先前她对刘成喊出“要报仇”，
一半是借题发挥，一半也是真动了气。
“对，对，大哥大嫂，你们去看看。”
“我也备份礼，大哥替我捎上。”
沈安茹看向孟氏，眼中带着感激。
这话虽不好明说，但孟家父子这顿打，确实来得正是时候。
有了这个由头，她那讲究体面的公爹日后若再开口，
她也有的是话堵回去。
因此，对孟老头和孟冬青，沈安茹心中着实感激。
张氏和沈明德何尝不是这样想？
只是这话不便说破，只吩咐沈安怀明日一早就动身去孟家庄。
孟氏嫁进沈家这么多年，
她那上不得台面的爹和大哥，头一回没带来麻烦，
反而得了婆家的感激。
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想：
她那倒霉爹和大哥这顿打，也算值了。
于是心情大好的孟氏决定，让沈安怀捎去二两银子。
一两补上被抢的，一两算是孝敬。
再多？那不可能。
她太了解她那酒鬼爹和占便宜没够的大哥了。
聊完提亲的闹剧，一家人又围着沈安怀，细细问起君仁县试的种种。
虽早知道结果，可听当事人亲口讲述，那份喜悦才更真切。
“那榜是黄色的吗？”
“我儿子的名字在第几页？你一眼就瞧见的吗？”
“他的名字在榜上，是不是特别显眼、特别好看？”
一说起儿子，孟氏立刻把倒霉的爹和大哥抛到脑后，
追着沈安怀问个不停。
沈安怀也笑着一次次重复当时看榜的情景，
引得女眷们惊叹连连，连沈明德也听得入神。
安禾听着大嫂那些让人忍俊不禁的问题，嘴角也不由扬了起来。
至于刘成？
确实是个有心计的，不过终究是个小角色。
不一会儿，赵蓉从外头轻步走进，俯在安禾耳边低语几句。
“嗯，知道了。”
安禾仍是笑眯眯的，轻轻点头。
果然是去了陈家村。
这人倒真是个角儿，唱念做打样样在行，
难怪能从底层一路爬上来。
只可惜，心术不正。
安禾轻声对赵蓉交代几句，赵蓉点头，又转身出去。
沈家众人仍沉浸在欢腾之中，并未留意。
“小妹，姚娘子真是个人物！”
“以往只觉得她爽利，没想到谈起生意那般雷厉风行。”
沈安怀被张氏等人围着分享见闻，说到姚丽蓉，转头朝安禾笑道。
“小妹，快来听！原来县试的刘大人就是上回来过咱家的那位！”
“他还请君仁吃了什么宴呢！”
孟氏兴奋地朝安禾招手。
她不懂县试规矩，不知刘大人身为主官本就该主持考试，
只当是儿子运气好，遇上了相识的大官。
“嗯，那真是太好了。”
安禾笑着起身，也加入这家常的热闹里。
而赵蓉一出堂屋，等在院中的苏寒雨便快步迎上。
“怎么样？她说什么？”
“今晚我们去教训他一顿吧！就像对付那个什么老爷一样！”
苏寒雨说着，提了提手中的剑。
今日刘成前脚离开，赵蓉就悄悄跟了上去。
苏寒雨也提剑飞身追上。
两人在陈家村趴了屋顶，听完刘成与陈文远的对话，弄清真相，
又跟着刘成回镇上，摸清他的住处和情况，才返回沈家。
有了上次下药的经验，苏寒雨现在说起这事，已是轻车熟路。
“再议。”
赵蓉看了眼满脸期待的苏寒雨，简短地回答。
“啊？还议什么呀！”
苏寒雨失望地轻呼，无奈地跟着赵蓉离开，嘴里还嘀咕：
“这沈安禾真是墨迹。”
堂屋里，安禾瞥见苏寒雨那表情，就知这位女侠又在嘀咕自己。
自上回一同给刘老太爷下药后，苏寒雨的性子倒是活泼不少。
不过，她那丫鬟剑秋的伤也该好了吧？
这主仆二人，还打算在她家住多久呢？
安禾心里琢磨着苏寒雨何时离开，
却不知对方压根没动过走的念头，连一丁点都没有。
“安怀，一会儿我给你收拾些东西，明天给你岳家带去。”
“再看看你岳母，若需要诊治，能帮就帮一把。”
“还有你岳父，带些跌打损伤的药去。”
说完沈君仁的事，一家人又商量起明日去孟家的事。
张氏一边盘算，一边对沈安怀嘱咐。
孟家村里，眼眶乌青的孟老头还不知道，
自己这顿莫名其妙的打，竟在沈家那里讨来了人情和好处。
这会儿，他怕劲过去了，又开始心疼被抢走的那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啊！能买多少酒啊！！
想到这儿，孟老头只觉得心比眼眶还疼。
所以，当第二天晌午，门口响起马车声时，
他心头一紧，第一反应是：镇上那恶霸又来要钱了！
下一刻，他正要高声阻止院中的孟大嫂开门，
可惜她动作太快，孟老头还没喊出口，门已经开了。
“糟了！”孟老头一拍大腿，下意识想往桌底钻，
却隐约听见孟大嫂惊喜的声音：
“安怀？你怎么来了？”
孟大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仅因为沈安怀突然到访，更因他那一身质料上乘的衣裳，
和以往从未有过的挺拔笑意。
人还是那个人，可站在那儿，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大舅母好。”
君礼也恭敬地行了一礼。
“哎呀，君礼如今真像镇上少爷了！个子也窜高不少！”
孟大嫂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想伸手像从前那样搂他，
可见他衣衫光洁，又缩回了手。
她手糙，怕把衣裳勾出丝来。
“大嫂，我刚从县里回来，就赶紧来看看你们。”
“冬梅身子重，君仁还要准备府试，今天就我们父子俩来了。”
孟大嫂是个老实人，待他们一向不错，沈安怀见她也很高兴。
“好，好，都是好事！”
孟大嫂欢喜得不停在围裙上擦手。
“你个傻婆娘！妹夫来了还不请进来！”
“愣在院子里干啥！”
孟大嫂还没接话，东厢房就传来孟冬青的呵斥。
孟冬青挨打之后，更有理由躺着了。
这天他照常躺着，忽听院中车马声，吓得一个鲤鱼打挺。
肋骨还疼呢，该不会那恶霸真追来了吧？
可他扒着窗缝一瞧，竟是他那发达了的大妹夫——沈安怀。
沈安怀身后大门外还停着辆马车，有小厮正往下搬礼品。
“哎哟！贵客临门啊！”
孟冬青喜得一拍巴掌，鞋都来不及穿好，趿拉着就冲了出去，
对着自家婆娘就是一通骂。
“对、对，瞧我这糊涂的，快进屋坐。”
孟大嫂这才反应过来，忙侧身让路。
“哎呀呀，我的好女婿来啦啊啊啊——”
堂屋里看清情况的孟老头，
顶着俩乌青眼圈，嗖地一下窜出屋子，
闪电般冲到沈安怀面前，一把拉住他胳膊，喊得那叫一个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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