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王夫人擅定“金玉良缘”

通灵玉在青砖上弹了几弹，发出清脆的响声，却完好无损。

“孽障！”

贾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宝玉骂道，“书读不好，正事不干，一不顺心就摔这劳什子！你当这玉是寻常玩意儿？”

他冲一旁的袭人厉声道，“捡起来，给我！”

袭人慌忙捡起通灵玉，用帕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双手递到贾政面前，脸色发白：“老爷息怒，宝二爷也是一时糊涂。”

贾政一把夺过玉，快步走到宝玉面前。

将通灵玉狠狠塞到他手里，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不是喜欢摔吗？摔！今天我就盯着你摔！有本事把它摔碎了，省得日后再拿它撒泼！”

宝玉被父亲这阵仗吓得缩了缩脖子，刚才的戾气瞬间烟消云散，低着头不敢看他。

手指紧紧攥着通灵玉，指节泛白。

“怎么？不敢了？”

贾政见他蔫了，火气更盛，转身就去墙角抄起鸡毛掸子，“我看你是皮痒了！今天非得让你长长记性！”

“老爷！不要啊！”王夫人尖叫着扑过来，张开双臂把宝玉护在身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非要打他才甘心？今天这事本就是林家的错！想拒亲直说便是，何苦拿宝玉的玉做文章，吓唬人玩！”

“你个蠢妇！”贾政扬起的鸡毛掸子停在半空，气得浑身发抖。

“林珩玉说的哪句不是实话？当年你刚把'衔玉而生'的名声传出去，母亲为何不顾你哭闹，非要把宝玉抱去亲自养？就是怕皇家起疑！你倒好，还以为是多大的荣耀，这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他喘了口粗气，声音发哑：“后来母亲见皇家没动静，心头渐渐松了劲便也当没事了。”

贾政瞪王夫人，“可我夜夜睡不着！之所以让他多读书，是想让他懂些道理，学会藏拙！万一将来改朝换代，他或许还能有条出路！”

王夫人才不管这些，她今日在荣禧堂确实是被林珩玉那番话给吓着了。

但转念一想这些不过是林家拒亲贾家的借口罢了，真以为能糊弄得了她。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梗着脖子道：“少拿这些话糊弄我！我的宝玉将来自有大前程！林家看不上他，我还看不上黛玉那个病秧子呢！”

“妇人之见！”贾政气得把鸡毛掸子摔在地上，“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

王夫人冷笑，“你懂，你有远见，可人家林家就是瞧不上你儿子！你的远见有什么用？还不是白搭！”

这话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贾政心上。

他张了张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狠狠甩了甩袖子，在屋里踱来踱去，胸口起伏得厉害。

王夫人却不管他，拉过宝玉柔声哄了几句。

见他神色稍缓，便沉下脸道：“别再惦记黛玉了，如今看林家这态度，这事也就这样了。”

她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给那个病秧子找个什么金龟婿！”

说完这句话她拉着宝玉坐下，见他脸色依旧不好看又安慰了几句。

“你也别难过，世间好姑娘多的是。我瞧着宝钗就不错，前些日子已经跟你薛姨妈说定了，让她给你做媳妇，也了了这‘金玉良缘’的说法。”

“什么？”宝玉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母亲，我不要娶宝姐姐！我想娶林妹妹！”

“你住口！”贾政厉声喝止，转头瞪着王夫人，“你什么时候跟薛姨妈说的？这么大的事，竟敢不跟我商量，擅自做主？”

“我是他母亲，他的婚事我自然能做主！”王夫人梗着脖子道。

“我不同意！母亲也不会同意！”贾政断然道。

“你们不同意可以，”

王夫人豁出去了，声音陡然拔高，“为了元春的省亲别墅，我以宝玉和宝钗的婚事为由，从薛家借了二十万两！如今银子早就投进园子了，你与老太太若不同意，就拿出二十万两还给薛家！”

贾政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王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宝玉在一旁听得真切，心里又急又乱，拉着王夫人的袖子小声道：

“母亲，我真的不想娶宝姐姐……我心里……”

王夫人甩开他的手，脸色铁青，“这事由不得你！”

这会她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温柔，只是剩下严肃：“母亲知道，你心里只有那个林丫头！可人林家是什么态度？明摆着看不上你，你还上赶着凑！”

贾政在旁冷声道：“够了！此事以后再议！”

宝玉急得眼眶发红：“可我不喜欢宝姐姐，我喜欢的是……”

“你闭嘴！”

王夫人死死攥着他的胳膊，“黛玉那丫头身子弱，性子又孤僻，哪配得上你？宝钗家世相当，性子又稳重，才是你的良配！”

贾政见她依旧执迷不悟惊怒交加：“你疯了！薛家如今是什么光景？薛蟠在外杀人放火，宝钗嫁进来只会拖累宝玉！”

“拖累？”

王夫人冷笑，“薛家是皇商，我妹妹二十万两银子就解燃眉之急。等宝玉娶了宝钗，薛家的生意就姓贾了！”

她忽然逼近贾政，“倒是老爷，若不同意这门亲事，就得把二十万两银子还回来——你拿得出吗？”

贾政看向王夫人，语气带着质问：“你拿二十万两压我？为了省亲别墅，竟拿宝玉的婚事做交易？”

王夫人觉得自己没错：“我也是为了宝玉好！薛家有财有势，结了这门亲，对他将来难道不是助力？”

“助力？”贾政气极反笑，“你可知林珩玉今日为何那般说？宝玉的名声早被你‘携玉而生’的噱头捧得太高。

如今林家摆明了要疏远，你又拉来薛家，就不怕将来被人戳脊梁骨说宝玉攀附？”

宝玉趁两人争执，猛的起身往外就跑，嘴里喊着：“我去找林妹妹说清楚！”

“拦住他！”王夫人急喊。

贾政却站着没动，望着宝玉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随他去吧。有些事，总得让他自己撞了南墙才会懂。”

王夫人跺脚道：“你还纵容他！要黛玉到时候心软同意了？薛家那二十万两怎么办？难道真要咱们拿出来还不成？”

贾政冷哼一声：“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想办法。别以为用省亲别墅当借口就能胡来，元春的面子，不是给你这么糟践的。”

他甩袖进了内室，只留王夫人站在原地，又气又急，却偏偏想不出法子——

那二十万两早已化作别墅的砖瓦木石，如今要拿出来，除非拆了半座园子。

而跑出府的宝玉，一路往忠勇侯府的方向狂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林妹妹，等我，我绝不会娶宝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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