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旧绪终得释怀
黛玉闻言,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心口,猛地晃了神。
手中的帕子不知何时攥紧了,指节微微泛白。
眼底那点刚漾起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蒙上一层薄薄的雾。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低下头,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絮:
“自然是想的。只是……许久未见,连梦里母亲的模样都有些些模糊了。”
她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黛玉坐在瓦片上,裙摆被风掀起一角,像只欲飞的蝶。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气息微弱地说:“玉儿,要好好活着。”
那时她还小,不懂“好好活着”意味着什么。
只知道哭,抓着母亲的手不肯放,直到那只手渐渐凉了下去。
后来到了荣国府,看姐妹们都有母亲疼着。
夜里常常躲在被子里哭,想母亲要是还在,定会把她护得好好的,不会让她看人脸色,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她望着夜空,北极星在群星中格外耀眼,仿佛真的带着某种温柔的注视。
她想起母亲,印象里她总是穿着靛蓝色的衣裳,眉眼温柔。
会在她生病时抱着她哼江南的小调,会在她背不出诗时轻轻敲她的额头。
可那些记忆如今都开始变模糊了,像蒙着一层雾,她拼命想抓,却总也抓不住。
“有时候我会想,母亲要是还在,会不会像外祖母与谢老夫人疼谢姐姐那样疼我?”
黛玉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瓦片的缝隙,“会不会……就不用寄人篱下了?”
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在荣国府的日子,虽有委屈,却也有外祖母的疼爱、姐妹们的陪伴,不该这样不知感恩。
林珩玉静静地听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他知道黛玉心里苦。
那些藏在嬉笑怒骂下的委屈,那些深夜里的思念,她从不轻易示人,却比谁都重。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别多想了,母亲一定也在想你。你看那颗北极星,说不定就是她变的,在天上看着你呢。”
黛玉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那颗星。
忽然觉得它真的像母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带着化不开的暖意。
“真的吗?”她轻声问,带着点孩子气的期盼。
“真的。”林珩玉点头,语气无比认真,“你看它那么亮,就是怕你迷路,特意给你照路呢。”
他用衣袖轻轻替黛玉拭去眼角的泪,温声开口:
“我知道你这几年不易。当年母亲刚走没多久,父亲就让你孤身一人入京,你心里定然是怕的。”
“尤其在你到刚荣国府时,被人刻意引着从角门进——就这一下,府里的下人便难免看轻了你。”
林珩玉叹了口气,声音沉了沉:“但扬州那地方鱼龙混杂,父亲当年也是没办法才送你去荣国府。”
“想着有外祖母在,旁人断不敢欺辱你,可他哪里懂深宅里的弯弯绕绕?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不知藏着多少计较。”
他说完随后目光落在黛玉微颤的指尖上,语气添了几分软意:
“偏你刚入府,宝玉就为你冠字、又闹了一出‘摔玉’的戏码,这下更成了众人眼里的‘特别’,日子自然更难了些。”
他望着黛玉,眼里满是疼惜。
“好在你性子里有股韧劲,与府里姑娘们相处得还算融洽,纵有些明里暗里的为难,也没真伤着根本。这些,我都知道。”
黛玉听着哥哥的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掉。
她从没想过,这些藏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哥哥竟都知道。
那年从扬州动身,父亲红着眼圈送她上船,只说“到了京里,有外祖母疼你,不会受委屈。”
可当马车停在荣国府角门,看着那狭小的门扉和下人们打量的眼神时。
她心里就止不住的想回家。
尤其是在荣禧堂里,宝玉摔玉时众人或惊惶或嗔怪的目光向她看来时……
心里那点对“亲人”的期盼,瞬间凉了半截。
黛玉想到过往的种种紧紧的攥着袖中的帕子,小声说:
“我那时总想着,是不是我不够好,所以外祖母才让我走角门……”
林珩玉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他握紧黛玉的手。
“跟你无关。是那些人狗眼看人低,以为咱们林家离了京,就好欺负了。”
他在想。
当年林如海把黛玉送走时的心里也是挣扎的吧。
那时扬州官场暗流涌动,他被政敌紧盯。
而贾敏又离世,他生怕仇家对黛玉下手,才咬牙把她送到荣国府。
原以为有贾母这层关系,至少能保她周全,却没料到后院的龌龊比官场更伤人。
“还记得你那几年托外祖母带回的家书吗?”
林珩玉的声音沉了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涩意。
“我回来时在父亲书房里都翻到过。你把那些委屈写得那样隐晦,字里行间全是小心翼翼的周全,我看着,心里就像被什么堵着似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远处的星光上,语气里添了几分执拗:
“那时候我就想,不如让父亲接你回家算了。管它什么世俗礼仪、旁人议论,我就是不想让你再受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但一想到你的以后,又觉得不妥。”
黛玉愣住了,她从不知道哥哥竟这般细心。
那些信里的委屈,她写得隐晦,只敢说“些许不顺心”,没想到哥哥全懂。
“后来有宝姐姐她们陪着,好过多了。”
她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憋回去,“外祖母疼我,常常给我送些点心衣裳。”
“外祖母的疼你是真的,可旁人的轻视也是真的。”
林珩玉叹了口气,“你总想着顾全大局,把委屈往肚子里咽,可哥哥知道,你夜里不知哭醒过多少回。”
黛玉再也忍不住,扑进哥哥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这些年的隐忍、委屈、思念,像决堤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哥哥……那时真的好想家……”她的声音哽咽着,埋在林珩玉的衣襟里。
“好想母亲,好想在扬州的桂花糕……”
林珩玉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眶也红了。
他知道,黛玉不是在抱怨,只是这些年的苦,实在攒得太多了。
《红楼梦》中就是林如海没死之前,黛玉在贾府的处境虽没到“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程度。
但也并不见得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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