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办公室内的密谈
傍晚的斜阳透过窗户,为办公室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韦格纳正伏案批阅文件,门口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罗莎·卢森堡带着深深的忧虑的神色站在门口。
“卡尔,有时间吗?我需要和你谈谈。”
卢森堡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韦格纳放下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罗莎同志,请坐。看你神色凝重,有什么事情让你不安?”
“卡尔,我必须坦诚我对你最近外交政策的不安。”
卢森堡坐下,双手紧紧交握在膝上,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
“关于立陶宛的驻军问题,卡尔。”
“政治局下发文件后,我彻夜难眠,反复思考,总觉得这是个危险的先例。”
卢森堡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韦格纳,
“我们的军队,穿着革命的军装,却驻扎在另一个主权国家的领土上。”
“这算什么?红色帝国主义吗?”
“我们在立陶宛的铁路沿线驻军。这听起来多么耳熟!”
“这难道不是旧帝国‘炮舰外交’和‘势力范围’的翻版吗?”
“只不过旗帜换了颜色罢了。我们口口声声反对帝国主义的压迫和霸权,但现在,我们的军队驻扎在一个主权国家的领土上,哪怕这个国家是资产阶级性质的。”
“这在道义上站得住脚吗?这会不会让我们正在建设的无产阶级新政权的性质发生蜕变,滑向我们所反对的那种民族利己主义和强权政治?”
卢森堡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
“我们在内部会议会上,在《红旗报》上,是如何谴责协约国的帝国主义行为的?”
“我们是如何抨击帝国主义列强在东方、在非洲的势力范围的?”
“现在我们自己在做什么?只不过是把黑白色的帝国鹰旗换成了红色的锤穗旗,本质上不还是在用刺刀划定势力范围吗?”
“主席同志,”
卢森堡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忧虑的看向韦格纳,
“我们革命的合法性来自于无产阶级的国际主义,来自于对被压迫民族的声援。”
“如果我们自己也走上了这条老路,我们与谢德曼之流,与那些容克军阀,还有什么本质区别?”
“这会腐蚀我们的党,腐蚀我们政权的无产阶级性质!西方那些污蔑我们的人会怎么说?看啊,那些布尔什维克,不过是一群换了旗帜的皇帝罢了!”
卢森堡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可她的声音里依然带着颤抖:
“我担心,韦格纳同志,我真的很担心。”
“权力会腐蚀人,军事胜利会让人迷失。我们正在背离我们最初的理想。”
韦格纳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东欧地图前。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罗莎同志,你的这些话,很好,我们需要这样的思想,需要有人时刻提醒我们,不要忘记为什么出发。”
韦格纳转过身,目光坦诚地看着卢森堡,
“你追求革命的纯洁性,警惕权力的异化,这是对的,是完全正确的。”
“如果我们失去了这种自我批判的精神,我们的革命就真的会变质。”
韦格纳走到地图前,用随手拿起的铅笔指着地图上的立陶宛:
“但是,罗莎同志,让我们暂时把理想的蓝图放在一边,先看看这片土地上的现实。”
“立陶宛现在是什么状况?考纳斯的政府,它的控制力有多强?它的军队,能保护一条价值连城的战略铁路吗?”
韦格纳的语气变得严峻起来:
“根据军委和情报部门的同志们的分析,立陶宛境内目前至少有四股较大的土匪武装,得到波兰资助的匪军专门破坏基础设施,白卫军残部在东部边境流窜,更不用说各地自保的民兵和无法无天的溃兵。”
“那个资产阶级政府连基本的税收都难以保证,政令如同废纸。”
“如果把铁路的安全交给他们,无异于把羊羔送入狼群。”
韦格纳向卢森堡走近了几步,声音低沉的继续说道:
“我们在立陶宛驻军,首先不是要去统治立陶宛,而是为了保护我们德意志工人和农民用血汗创造的财富,保护我们打破封锁的生命线。”
“这就像你家里有一条输送粮食的水管经过邻居的荒地,而那片荒地盗匪横行,你是任由强盗切断你的水源,还是派自家人拿着枪守在管子旁?”
卢森堡想要反驳韦格纳的话,但韦格纳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道:
“你说这是帝国主义。”
“那么请问,帝国主义的核心是什么?”
“是掠夺资源,是剥削劳动力,是占领市场。”
“我们在这条铁路上有这么做吗?我们和苏联同志投入巨资修建维护,立陶宛政府获得稳定的过境费,它的商品也能通过这条铁路进入更大的市场。这是平等的交换,是互利的合作。我们要求的,仅仅是为了保障这份合作不被打断的最低限度的安全。”
韦格纳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而且,罗莎同志,你只看到了驻军,有没有看到这条铁路带来的另一种可能?”
““这条铁路,以及我们的护路部队和随之而来的工作人员,不仅仅是钢铁和士兵。”
“它们也是载体,是思想的载体。”
“我们可以通过这条铁路,向立陶宛的工人、农民展示一种新的可能性。”
“我们可以派遣我们的文化教员、技术专家,在铁路沿线开展工作,帮助铁路沿线的人民恢复秩序,提供医疗,传播知识。”
“让立陶宛的人民亲眼看看,一个真正由劳动者当家作主的政权是什么样的,它与他们那个腐败无能的资产阶级政府有何不同。”
“这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渗透,是比单纯的军事占领更高级、更持久的斗争形式。”
“我们要用事实,用榜样,去争取立陶宛的人民,让他们自己起来,思考他们真正的出路在哪里。这难道不正是你所倡导的、依靠群众自身觉悟的国际主义吗?”
韦格纳总结道,
“所以,驻军是当下无奈但必要的现实选择,是为了‘守’。”
“而依托这条通道进行思想和组织上的渗透与影响,则是为了‘攻’,为了立陶宛乃至整个东欧更长远的革命未来。”
“我们既要坚持原则,也要敢于面对复杂而肮脏的现实,并在现实中巧妙地运用策略,将不利条件转化为有利因素。”
“这其中的分寸和方向,需要我们时刻保持清醒,但绝不能因噎废食。”
卢森堡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韦格纳的分析基于残酷的现实,他的长远考量也并非没有道理。
理想主义的纯洁与现实主义的手段之间,总是存在着难以调和的张力。
卢森堡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主席同志,我理解你的现实考量,也明白战略上的必要性。”
“但我依然坚持我的意见。权力一旦开始扩张,就会产生惯性。”
“今天我们可以为了保护铁路而驻军,明天就可能为了‘维护稳定’干预内政,后天就可能为了‘保卫利益’扶植起来一个傀儡政权。这个口子一开,后果不堪设想。”
“我希望你能始终把握好这个方向,警惕权力的腐蚀。我们革命的初衷,不能被地缘政治的博弈所淹没。”
卢森堡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柏林暮色中的街景:
“我的建议是可以设立明确的红线,确保我们的军队在立陶宛的存在是暂时的、防御性的,并且要接受严格的群众监督。”
“同时,你所说的思想工作,必须真正由我们党内的国际主义派来主导,而不是被那些大国沙文主义者利用。”
韦格纳郑重地点头对卢森堡说到:
“你这个建议很重要,罗莎同志。我会在下次的政治局会议上提出这个问题,制定明确的准则。”
“我们必须时刻警惕,不要让手段腐蚀了目的。这条铁路,应该成为连接人民的桥梁,而不是民族压迫的工具。”
卢森堡转身,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释然的微笑:
“卡尔,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革命的灵魂,比任何战略要地都更加珍贵。”
“我铭记在心,罗莎同志。”
韦格纳诚恳地说,
“正是有你这样的同志在身边提醒,我们才能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找到正确的道路。”
“这也是我时刻提醒自己的,罗莎同志。”
“路还很长,我们需要同志间的批评和提醒。这条铁路,是通向资源之路,也应该是通向觉悟之路。如何走好它,是对我们所有人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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