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进化之家与“自助餐”实验体
釜山基地,医疗中心,深层看护单元。
这里的空气带着消毒液和精密仪器运转时特有的冰冷气味。与基地其他区域备战时的肃杀或联谊会后的轻松截然不同,此地唯有绝对的安静,以及生命维持系统规律而单调的滴答声。
弗林特·马尔科,代号“沙人”,躺在中央那个最大的维生舱内。舱体泛着柔和的淡蓝色光芒,无数细小的管线如同植物的根须,连接着他魁梧却此刻显得异常脆弱的身躯。他古铜色的皮肤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紧闭着双眼,眉头在无意识中微微蹙起,仿佛仍在抵抗着豪杰那毁天灭地的一拳带来的痛苦与虚无。庞大的沙化能力本源,如同受伤的巨兽,在他体内深处缓慢地、艰难地自我修复与重新连接。
维生舱旁,坐着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小小身影。
佩妮·马尔科,弗林特的女儿,穿着一身干净的、印着卡通图案的连衣裙,棕色的小辫子梳理得整整齐齐。她没有被允许进入最核心的无菌区,而是待在隔离玻璃幕墙外的休息区。协会安排了专人照顾她,确保她在基地内的安全和生活。此刻,她趴在冰冷的玻璃上,小鼻子被压得扁扁的,澄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舱内沉睡的父亲,手里紧紧攥着一幅蜡笔画。
画纸有些褶皱,显然被反复打开看过。画面上,用稚嫩却充满力量的笔触描绘着一个巨大的、由沙子组成的棕色巨人(线条有些歪斜,但气势十足),正挥拳打向一个张牙舞爪的黑色阴影(佩妮认知中的“坏蛋”)。而在沙子巨人的肩膀上,用鲜艳的红色和黄色,画着一个穿着金并典型白色西装的小小身影,虽然比例失调,但那股威严感却被孩子敏锐地捕捉到了。画面的左上角,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爸爸在打坏蛋,金并会长在帮爸爸。”这是佩妮对那场她并未亲眼所见、却改变了父亲命运的惨烈战斗的全部理解。她不知道“龙级”意味着什么,不知道“秩序之一击”是何等伟力,她只知道,爸爸是英雄,他在为了保护什么重要的东西而战斗,并且受了很重很重的伤。
照顾她的女后勤官,一位面容温和的亚裔女性,轻轻走到佩妮身边,蹲下身,柔声说:“佩妮,弗林特先生需要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他好不好?你看,仪器上的数字都很平稳,说明爸爸正在慢慢好起来。”
佩妮固执地摇了摇头,小嘴抿着,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父亲脸上。“我想让爸爸看到我的画。”她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持,“他答应过我,每次出差回来,都要看我画的新画。”
女后勤官心中一酸,轻轻摸了摸佩妮的头发,不再催促。她知道,这个女孩远比她这个年纪的大多数孩子要坚强和早熟。她经历过父亲曾是罪犯的动荡,也如今正承受着父亲成为英雄后的代价。
就在这时,医疗中心的自动门无声滑开,金并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没有穿西装,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作战服,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依旧让整个看护单元的气氛为之一凝。他显然是抽空前来的,眉宇间还带着处理庞大事务后的些许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女后勤官立刻站起身,恭敬地行礼:“菲斯克先生。”
金并微微颔首,目光越过她,落在了那个趴在玻璃上的小小身影,以及她手中那幅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蜡笔画上。他的脚步很轻,走到佩妮身后,庞大的身影几乎将小女孩完全笼罩。
佩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看到金并,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露出畏惧的神色,反而眼睛一亮,举起手中的画:“金并会长!你看!我画的!这是爸爸,这是你,你们在一起打坏蛋!”
金并的目光落在画上。那粗糙的线条,幼稚的构图,夸张的色彩,与他平日里审阅的那些精密战略图、能量分布图截然不同。但不知为何,这幅画中蕴含的那种纯粹的情感——对父亲的崇拜,对“正义战胜邪恶”最简单直白的信仰,却仿佛带着某种温度,穿透了他习惯于冰冷计算的心防。
他沉默着,缓缓蹲下了身子。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像一座遥不可及的山峰,而是更接近一个……普通人。他伸出粗壮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坏画纸,指了指画面上那个站在沙子巨人肩膀上的白色小人。
“这是我?”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但仍然低沉。
“嗯!”佩妮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因为你是最厉害的会长,你在帮爸爸!爸爸说,是你给了他机会,让他可以做个好爸爸,做个……英雄。”她说到“英雄”两个字时,声音格外响亮。
金并的指尖在画纸上停顿了片刻。他给予弗林特机会,最初更多是出于对可控力量的利用,是对其独特能力的评估。但在佩妮纯真的解读里,这一切被简化成了一个充满温情的“帮助”。这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信任与感激,对他而言,是一种陌生而奇特的体验。
他抬起眼,目光穿过玻璃,落在维生舱内弗林特沉睡的脸上。这个曾经为了女儿不惜与世界为敌的男人,如今为了一个更宏大的秩序而躺在这里。这幅画,仿佛成了连接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一个微弱而坚韧的纽带。
“他会的。”金并看着佩妮,极其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他会醒过来,看到你的画。他会为你感到骄傲。”
他没有说什么“我保证”之类虚无的承诺,只是陈述一个在他认知中,基于现有医疗条件和弗林特自身生命力而推断出的、极高概率会发生的事实。
但这句话,对佩妮来说,却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她的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用力地把画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我也为爸爸骄傲!”她大声说,然后又看向金并,补充道,“也为你骄傲,金并会长!”
金并微微一怔,没有回应。他重新站起身,恢复了那副山岳般的姿态,对女后勤官吩咐道:“照顾好她。有任何关于弗林特状态的变化,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菲斯克先生。”
金并最后看了一眼维生舱内的沙人,又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将画纸抚平、珍重收好的佩妮,转身离开了医疗中心。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内心深处,某些冰冷坚硬的东西,似乎被那稚嫩的画笔和纯粹的话语,撬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在他庞大的、以秩序和效率为圭臬的蓝图中,个体的情感本是需要被计算、被控制、甚至在某些时候可以被牺牲的变量。但弗林特和佩妮,这对特殊的父女,却一次次地提醒着他,在这些变量之中,蕴含着足以撼动规则本身的、名为“羁绊”的力量。
这种力量,无法用积分衡量,无法用逻辑完全解析,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并影响着围绕它的一切——包括他麾下英雄们的斗志,包括他自身的某些决策,或许,也将在未来的某刻,影响着这场战争的最终走向。
当金并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佩妮再次转向玻璃幕墙,将小手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对着里面沉睡的父亲,小声地、一遍遍地说着:
“爸爸,你要快点好起来……”
“佩妮很乖……”
“会长说你会的……”
“我和我的画,都在等你……”
维生舱内,弗林特·马尔科的手指,在无人察觉的深度昏迷中,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用仪器捕捉地,颤动了一下。连接他身体的某项生命指标曲线,似乎也随之泛起了一丝微澜,随即又恢复了平稳。
就仿佛,那沉睡的沙之巨人,在无尽的黑暗与重构中,隐约听到了来自彼岸最珍视的呼唤。父女之间无形的纽带,正以一种超越科学理解的方式,滋养着那缓慢复苏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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