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发病
这一刻，周玄有些心凉了。
不过也只是一瞬。
他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情与表情，慢慢弯下腰去，将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因为过于激动，甚至还割伤了手指头。
鲜血喷涌而出，周玄就当没看见。
他对着屋内轻声道：“那，太子殿下，您好好休息，奴才退下了。”
说完，慢慢转身向外走去。
结果下一刻，身后的房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魏稷，眼神冷的如深潭，他死死的盯着周玄片刻，冷冷开口道：“不是想让本宫吃东西吗？饭菜呢？另外，叫人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
要沐浴？这是好事情啊！
周玄立刻便扔了手里东西，激动万分道：“是！殿下！奴才这就去准备！”
说完，招呼着众宫人开始张罗热水饭菜。
太子魏稷回了房间，转身时目光瞥见周玄流血的手指，却没当一回事。
不一会儿，热水送来了。
宫人们捧着崭新的衣袍进去服侍魏稷更衣沐浴，等到他焕然一新的出来，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了。
魏稷却没急着去吃。
而是缓步出了房间，一直走到了外头院子里去，当他看着漫天的明媚阳光，感受着空气中的花香时，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他整个人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痛苦的不能呼吸。
无数次在心里回想，假如那日皇帝来时，他未曾发疯砸东西，会是怎样？
可惜没有如果。
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
懊悔也没有用。
魏稷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皇帝绝对不会废了他。
别看他平日里脑子不灵光，仗着皇帝的宠爱作天作地，但魏稷深处其实明白，这些皇子之中，皇帝最为信任的人就是他。
除非他当真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才会废掉他。
那日的事情，说破了天也不过是误会一场。
他是有不对，但并非真刀明枪，明晃晃的，无法无天的直接对皇帝下手，这其中有转圜余地。
就看皇帝怎么想了。
魏稷明白这段时日他应该镇定下来，只要他做足了认错的态度，皇帝就绝不会废了他。
他也这么做了。
在发生那样大的事情之后，他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头痛欲裂的感觉也减少了许多。
整个人也清醒了。
事后他被软禁，压根走不出东宫一步。
魏稷也曾派周玄去找那个太医院院正的徒弟，想要质问他给的到底是什么药丸，为什么会让人发疯。
可结果那个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周玄带着人几乎找遍了整个太医院，以及京都上下，都没有找到。
再去询问林院正，得到的消息是，他从未收过徒弟。
到了这种地步，魏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家这是着了别人的道呀！
被人明晃晃的算计了！
而算计他的那个人，除了林云嫣，还能有谁？
几乎可以说，那个假冒太医院院正徒弟，给他药丸的人，跟林云嫣是一伙儿的！
这两个人陷害了他！使的他头痛发作，癫狂无比，才用茶壶砸了陛下。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魏稷内心那个呕呀！恨不能立刻将林云嫣找来，大卸八块。
就算这都不足以发泄他心中的怨恨！
但魏稷忍了下来，为了避免自己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来，让事情变得更加无可挽回，他还得硬生生的憋着，不曾面前提起一个字。
此时此刻，他坐在桌边慢条斯理的用饭。
周玄垂手站在一旁看着他，几乎热泪盈眶。
自家太子真的是个好太子，只可惜有那么多人要算计他！
他小心翼翼的站在那，扎扎着手，等着听太子下令。
结果，一直到用完了饭，魏稷都未曾开口说一句。
吃完了饭，他便又回房间里休息去了。
乍一看好似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但周玄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三日后，魏稷从房内出来，看着他道：“今日父皇有没有召见我？”
“没有呢，太子殿下。”
周玄生怕他发火，说话的声音都小心翼翼的。
魏稷却没生气，只淡淡道：“本宫知道了。”
一连大半个月，皇帝都未曾召见太子，就好似已经忘记了他一样。
魏稷一开始时只是静默的坐着，没有再继续发疯。
到了后来，他一个人在东宫书房里翻看起了书籍，甚至还叫周玄弄了一些往日批阅过的奏章，在那一本本翻看。
一副努力的模样。
养心殿内，皇帝听了晋公公的禀报，冷哼出声：“假惺惺！这会子装什么奋笔疾书？装什么努力上进？先前发疯发狂的样子，朕可永远不会忘记！这是做戏！不用理会他！”
晋公公知道他还在生太子的气，闻言并未附和，只在皇帝喝完了汤药之后，漫不经心的提起了三皇子：“最近三殿下监国，朝堂上一片政通人和，再加上边关打了胜仗，喜气洋洋，是不是也该让萧家世子启程回京了？”
“年底，清瑶郡主与他的婚期，就快要到了。”
“先别着急。”
皇帝听了这话，立刻摇头：“再等等。”
至于为什么要等待，他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晋公公笑了笑，不再追问。
……
一天深夜，魏稷仍然在伏案看书。
书房内一片寂静，唯有灯火通明如白昼，周玄带着侍女都守候在大殿外头，因为无聊，有两个侍女头靠着栏杆，一点一点的，泛起了迷糊。
忽然，书房内响起哗啦一声脆响。
那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两个宫女身子一抖，清秀可人的脸庞上当即露出惊恐的神情来，她们求救一般的看向周玄道：“周大人，太子殿下该不会是又犯病了吧？”
“别胡说！你不要脑袋了吗？”
周玄恶狠狠的斥责了一句。
吓的两个侍女头垂的更低，噤若寒蝉。
周玄其实内心里也害怕。
但旁人能退缩，他却不能。
因为内殿里太子魏稷的声音已经响起：“周玄！”
“殿下！奴才在！”周玄听到呼叫，立刻紧跟着上前两步，屁颠屁颠的进屋去了。
屋子里，瓷器碎裂一地。
周玄一看见，便立刻回想起了当日皇帝差点被这茶盏砸破脑袋的事情，心中便是一阵紧张。
他忐忑不安的抬起了头：“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话音落地，他终于看清楚了书房内的情景。
只见太子魏稷浑身冒冷汗的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搭在桌沿边上，成勾爪状扭曲着，仔细看，他整个人都在轻轻的发抖着，双目通红，一副痛苦不已的样子。
原来，魏稷发病了！
他刚刚不是故意把茶盏扔到地上去的，他是不小心掉地上去的！
“殿下！您怎么样了？”
周玄看见魏稷的模样，吃了一惊，立刻大步上前，紧张不已的搀扶着她：“奴才这就去请太医来！”
“别去！”
魏稷咬牙道：“本宫……抗一抗，应该能抗过去……”
话还没有说完，他整个人已经虚脱一般的倒在了地上。
周玄急忙弯腰去搀扶他，结果搀扶不起来，又喊了两个人进来，才算是小心翼翼的将魏稷搀扶到了一旁的榻上坐下来。
魏稷仍然挣扎着看向他：“不要去请太医……父皇他不会相信……”
周玄闻言明白过来，魏稷之前那样闹腾，现在又说病了，皇帝压根就不会相信，只会以为他是在装病。
去请太医，只会让皇帝更加厌恶太子。
但不请太医，怎么能行？
“殿下，您这样扛不住的！奴才还是请个大夫来给您看一看吧！”周玄哀求的道。
“不，不用……”
魏稷不停的深呼吸，双目死死的盯着周玄，生怕他阳奉阴违，不把他的话当话，偷偷去请太医。
周玄忍着内心里的悲痛，只能用力点头：“殿下放心，奴才不去请太医。”
魏稷听了这话，这才放下心来。
低低道：“叫他们都出去，你留下。”
周玄当即把侍女们都撵了出去，自己陪在周玄榻前，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您现在有什么吩咐，可以说了。”
魏稷原本因为疼痛而紧紧闭上的双眸，缓缓睁开来看了他一眼：“不用了。”
话音未落，他便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周玄看着他难受的模样，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魏稷这是想让他陪着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并没有打算让他做什么。
他内心又是激动又是感激，当下陪在周玄榻前，他痛苦时，他拧了帕子给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疼痛缓解时，他去端茶递水，让魏稷喝下去。
如此，一直煎熬到了晚上。
且不说魏稷，就是周玄自己，都饿的饥肠辘辘，他内心焦灼起来，想要站起身来叫人送些吃食。
结果下一刻，忽然他的胳膊一把被魏稷给抓住了。
就在周玄诧异的回过头来时，就看到魏稷低着头，双目通红，一口狠狠的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周玄疼的当场就嗷的一声惨叫起来！
他感觉到魏稷的牙齿，咬穿了他胳膊上的肌肤，深深的扎进了血肉之中，撕咬起来。
疼的他想原地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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