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交锋
怎么说呢，垂暮之年的老人，若是表情阴沉的话，整个人会显得很凶悍。
林云嫣看见的皇帝，就是这幅模样。
她极力的表现镇定，实则内心里慌了一批。
没有人能够在皇帝这样威严的，充满了杀机的目光底下，能够镇定自若的。
更何况林云嫣本就做了亏心事，心虚是必然的。
但她一点也不后悔。
太子魏稷算计她那么多次，她只报复回去一次，怎么了？
魏稷活该如此代价！
“林氏，你与老三成婚之后，过的如何？”这时，皇帝在上首位置发问。
“回陛下，尚算和睦。”
林云嫣的回答中规中矩，力求不出错。
皇帝闻言嗤笑了一声：“你本事不错，一成婚，老三便将整个皇子府交给你打理，中馈之权，本是正妃才有资格碰触的，却被你这种人给染指了。”
“陛下，妾身并未主动向三皇子索要，这一切都是他主动让妾身管的……”
林云嫣急忙解释。
她没想到这些都会成为皇帝质问自己的理由。
掌管铺子只是暂时的好吧！
等到正妃进府了，自然是交给她来管理的，这个自知之明，林云嫣还是有的。
皇帝这么看不上她，难不成还是要三皇子这个男人，自己动手管理自己的内宅？
林云嫣腹诽不已，面上却只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来。
“那你也得有自知之明。”皇帝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忽然冷不丁开口问道：“林氏，你知道朕今日为何要邀请你入宫？”
“臣妇不知。”
林云嫣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皇帝紧紧盯着她，缓缓开口道：“就在昨日，太子魏稷在东宫忽然昏厥过去，气息微弱，好几个太医竭尽全力才将他弄醒，但是人十分的虚弱，太医们说他是中了毒……”
“有人要置他于死地。”
“这么危险吗？”林云嫣闻言一脸惊讶与担忧：“臣妇是听到了一些太子殿下重病的消息，但却以为是假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你装的还挺像。”皇帝忽然冷笑了一声：“林氏，太子这样，不是你害的吗？”
“臣妇？”林云嫣吓的不轻：“陛下开玩笑的吧？臣妇怎么会害太子殿下……”
“林氏，你以为朕在说笑？”
皇帝皱眉：“朕是有实证的！东宫告你下毒谋害当朝太子！林氏，你可有话可说？”
“臣妇冤枉！”林云嫣闻言不假思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裂开大声喊冤：“臣妇自从嫁给三殿下以来，一直都兢兢业业，循规蹈矩，从来都没有行差踏错，更不可能谋害当朝太子殿下啊！请陛下明察！”
“你的意思是，你从未见过太子？就连成婚之前也是一样？”
皇帝紧紧的盯着他，目光带着一股审视，看林云嫣的目光就像是碾压一只蝼蚁，充满了厌恶：“朕听闻前些日子，你经常出入东宫……可有此事？”
皇帝竟然问起了这件事情！
林云嫣整个人都警惕起来，这话不好回答。
若是直接否认，恐怕皇帝不会善罢甘休，因为她当日出入东宫，那么多人看见，压根没法否认。
若承认，恐怕皇帝的责罚马上就来。
从她今日踏入宫门的那一刻，皇后宫里的人找茬，到进入这间大殿，期间未曾看见魏雍的身影，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回陛下。”林云嫣斟酌着语气，慢慢的回答道：“太子殿下当时派人邀请，臣妇根本就不能拒绝……”
“若是可以，臣妇可以一辈子都不踏入东宫，离太子殿下远远的。”
“你承认了就好！”皇帝直接打断了她，语气颇为严肃：“林氏，你会医术？”
“回陛下，此乃谣言。”
林云嫣急忙开口否认道：“臣女只是在西南边境时，曾经跟随一位老大夫学了一些按摩，针灸的浅浅本事，压根算不得医术！”
“你不会？不会你敢上手替太子治病？”
皇帝的目光，一刹那变得凌厉如刀。
似乎只要林云嫣承认了，他立刻便会让人将她拖出去，凌迟处死。
“回陛下，是这样的。”林云嫣额头上紧张的冒出了冷汗来，但还是努力镇定下来，把她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说辞讲述了出来：“臣女给太子殿下治病这件事情，是赶鸭子上架，凑巧了。”
“臣女一没有替他开药开方。”
林云嫣缓缓道：“二没有接近过太子殿下所喝的汤药，所有太子殿下入口的东西，都是东宫宫人亲手所为。”
“臣女做的，不过是给太子殿下一个心理暗示，暗示他是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太子怎么了？”
皇帝眉头一跳。
“回陛下，是这样的……”没有想到又牵扯出了那件事情来，林云嫣停顿了一下，还是义无反顾的将当初太子魏稷跑去别院里，与朱玉珍私会，结果被陈昭远亲自撞破，怒击攻心之下，一剑刺死朱玉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当时太子殿下亲眼看着朱小姐死在他面前，受了刺激，从此之后，便再也不能人道了。”
林云嫣无可奈何，两手一摊，道：“不知道什么缘故，太子殿下一心一意认臣女可以让他恢复过来，据说他当时找了好几个太医都无济于事，臣女若不答应，他便在大街上进行拦截，骚扰，甚至是掳人！”
“没有办法，臣女这才答应替他医治，但所有的医治都是冲着他的心疾去的，他是受了刺激才不能人道的，臣女便从心理上入手，每日给他按摩，针灸，再加上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那件事情不怪他……”
“其实那些都是无用功，最多只能缓解一下太子殿下身体上的疲劳。”
“真正起作用的，是臣女一遍又一遍告诉他，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最后果然，太子殿下恢复了正常，这才没有纠缠臣女。”
听了这话，皇帝久久没有言语。
很显然，林云嫣说出来的真相，跟他得到的真相，是不一样的。
皇帝很显然不相信林云嫣。
他对着殿外抬了一下下巴。
下一刻，晋公公便从大殿后面把周玄给领了进来。
周玄一看见林云嫣，便激动的双目通红，看向林云嫣的目光恨不得立刻将她碎尸万段。
他对皇帝道：“陛下！她在撒谎！当日不是这样的！她给太子殿下治病了！除了针灸按摩以外，她还给太子殿下诊脉，开药方……药方在这里！”
说完，当即从衣袖之中取出来一张保存完好的药方，递给了晋公公，请皇帝过目。
随后，周玄得意的看向林云嫣，眼神凶狠之中夹杂着一抹快意：“林云嫣，你想不到吧？你的药方我还留着！你把太子殿下差点害死了，这就是证据！”
“陛下，何不请几位太医共同瞧瞧，这药方到底是做什么的。”
熟料林云嫣听了这话，半点也不着急，甚至还眨巴了一下眼睛，嘴角隐有笑意。
皇帝看那药方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药材，自己也看不太懂，当即便派人去请太医来。
很快，太医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儿，一一将那张药方子看了，随后疑惑的开口：“陛下，这张药方上面写的当归，黄芪，白芷这些都是益气补血的补药啊？没有什么问题的，寻常人拿来抓上几幅，补补身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什么？这怎么可能！”周玄一听这话，立刻不甘心的大叫道：“太子殿下如今陷入昏迷，很显然就是这张药方害的！陛下，您千万要明察啊！一定要揪出这个祸害太子殿下的罪魁祸首！”
说完，目光再一次愤恨的瞪向林云嫣。
恨不能将她大卸八块。
林云嫣不语，只淡定的看了他一眼，还带着一抹轻蔑。
这目光刺激的周玄险些发了狂。
而这时，几个太医听到周玄的话，都忍不住笑了，随后纷纷摇头道：“不可能，太子殿下病情严重，很明显是某些毒物所至，这张补气方子绝不可能是造成他如此虚弱的罪魁祸首，说白了，这张药方子，压根没什么用。”
“对对，是这样的，一点没错。”
其他两位太医闻言，也纷纷开口附和道。
周玄简直不敢置信，楞了一下之后，居然问出了一句令人发笑之言：“你们几个这么向着她说话，一定是受了她收买！”
林云嫣没忍住叹息一声，摇头道：“周詹事，我林云嫣何德何能，可以收买几位太医？臣妇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他们。”
“请周詹事慎言！我等在太医院里当差，焉能被一个小小妇人收买？”
“那就是被三殿下收买了！你们是替三殿下遮掩！是他害了我们太子殿下！”周玄闻言，眼睛一闪，当即补充道。
几位太医：“……”
他们纷纷放弃了与这个疯子说话。
而是看向皇帝，郑重其事道：“陛下，我等绝无可能被三皇子殿下收买，陷害太子，不管怎么看，这张药方都绝对不可能将太子殿下害成如今的样子！”
“若说有可能，除非是有人在熬成的汤药里做了手脚，下了毒。”
“可我只开了这张药方，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接触过药材跟汤药。”林云嫣两手一摊，道：“甚至是太子殿下的吃喝我也未曾沾染过一丝一毫……”
“但是你有下毒的机会！”周玄大叫道：“你给太子殿下针灸，按摩，是最接近他的人……”
林云嫣听到这种无知的话，都笑了。
“周詹事，容许我提醒一下你。”她语气怜悯道：“当时我给太子殿下针灸，可是有许多宫人亲眼看着的……”
言下之意，是她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
皇帝对于这一点也是清楚的，从林云嫣进殿开始，他的质问，林云嫣的回答，之后周玄的分辨，都清晰明了。
林云嫣所说的回答，再结合太医的解释，是合理的。
反倒是周玄，一直都在胡搅蛮缠，气急败坏，非得要将太子此次重病与林云嫣牵扯到一起，实在是让人费解。
“行了。”皇帝沉了沉眼皮子，不轻不重的开口：“经太医检验，林氏与太子中毒一案，并无关联，太医先退下吧。”
“是，陛下。”
太医当即退下。
大殿上只剩下了周玄与林云嫣。
周玄看向林云嫣的目光通红无比，恨不能直接扑上去将她撕咬成碎片。
但在皇帝面前，他还是收敛的，只一声声的哀求陛下，字字泣血：“陛下！奴才说的是真的！太子殿下真的是被此贱人所害啊！求您为太子殿下做主！”
“什么贱人。”皇帝听了这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林氏乃三皇子侧妃，你一介奴才，居然如此口无遮拦的羞辱，来人啊，掌嘴十下！”
话音落，立刻便有宫人冲上来， 抓住了周玄，对着他的嘴巴，就狠狠的抽了下来。
周玄不能反抗，生生的挨了十下，被打的嘴破血流。
这就是诬告失败的下场。
皇帝不惩戒他，又如何来面对林云嫣？
刚打完，皇帝正准备派人将周玄扔出去，外头宫人禀报，三皇子魏雍回来了。
“回来的真快。”
皇帝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目光复杂的看了林云嫣一眼，沉声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知道的吧？”
这是警告林云嫣，莫要将刚刚的事情，告诉魏雍？
其实有可能，林云嫣自己也不想说。
当下她用力点头：“臣妇明白。”
话音落地，魏雍便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走起路来风风火火，靠近时，林云嫣清楚的看见了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子，可见魏雍赶的有多急。
魏雍一进殿，目光便迫不及待朝着林云嫣看了过来。
当看见她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时，顿时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这才走上前来给皇帝请安：“父皇，粽子买来了，有陈记的张记的王记的，各种馅料都有，您先尝尝看想吃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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