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高龙假装投降

又是一轮惊天动地的炮击，黑色的铁弹带着死亡的呼啸，精准地砸入了高府的内宅区域。亭台楼阁瞬间化为齑粉，精美的雕梁画栋在爆炸中四分五裂，燃烧的木料和砖石碎片如同冰雹般落下。惨叫声、哭喊声、建筑倒塌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末日的悲歌。

高府大厅内，摇晃更加剧烈，尘土簌簌落下，原本还算齐整的厅堂此刻已是一片狼藉。高龙脚下一个踉跄，被身边惊恐万状的族老扶住。他透过被震碎的窗棂，望着内宅方向升腾起的浓烟和火光，那里是他的家眷女眷所在之处！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

“大人！大人！顶不住了！真的顶不住了啊！”一名浑身是血的管事连滚爬带地冲进大厅，声音凄厉，“内宅也被轰塌了大半，死伤无数！私兵……私兵已经溃不成军，死了……死了快四千人了！府邸……府邸快要被夷为平地了！”

“四千人……”高龙喃喃自语，这个数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高家的私兵是他权势的根基，如今不到半日光景，竟然损失殆尽！

“爹！投降吧！再不投降，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高威涕泪横流，彻底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死死拽着高龙的衣袖哀求。

“土司大人！不能再打了！”几位幸存的族老也围了上来，个个面无人色，老泪纵横。

“高家不能就这么完了啊！您快下令吧！”

“留得性命在，总还有希望！再打下去，就是玉石俱焚，什么都剩不下了！”

“请大人以家族存续为重啊！”

哀求声此起彼伏，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高龙的心上。他看着满目疮痍的府邸，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炮手装填弹药的声音，又看了看身边这些惶恐绝望的族人，最后目光落在同样惊恐的儿子身上。那股疯狂的决绝之气，如同被冰水浇灌，迅速冷却下来。

是啊，再打下去，高家就真的完了。百年基业，将彻底烟消云散。他高龙，将成为高氏的千古罪人。

“罢了……罢了……”高龙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干涩沙哑，“传……传话出去……我高氏……愿降……”

这个决定似乎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他颓然坐倒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很快，一面象征着投降的白布被颤颤巍巍地从高府残破的门楼上挂了出来。

府邸外，严武正准备下令进行下一轮炮击，看到那面刺眼的白布，眉头一挑，抬手示意炮手暂停。

“将军，高府挂白旗了！”一名亲兵上前禀报。

严武冷哼一声，并未立刻放松警惕：“看来这高老儿的骨头，也没他嘴上说的那么硬。”

片刻后，一名高氏的族老，在高府管事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从侧面倒塌的墙体缺口处走了出来，远远地朝着严武这边喊话：“严……严将军！我家土司大人……愿降！愿降！恳请将军……停止炮击！我家土司大人……想请将军入府一叙，商议……商议投降事宜！”

严武策马向前几步，目光锐利地打量着那名族老：“商议？有什么好商议的？本将之前的命令说得很清楚，交出高威，高龙亲自出府回话！现在挂白旗出来，却还要本将入府？当我严武是三岁孩童不成？”

那族老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连作揖：“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府内……府内实在太过混乱，土司大人被方才的炮火所惊，身体不适，实在难以挪步。还请将军……看在高家上下数百口人命的份上，移步府内……我家大人绝无二心，只是想……想当面陈情……”

严武沉吟片刻，心中并非没有疑虑。这高龙反复无常，不得不防。但他转念一想，如今高府已成废墟，私兵死伤殆尽，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而且，若能兵不血刃地拿下高龙高威父子，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好！本将就进去看看！”严武最终决定道，“但本将只带十名亲兵入内。其余大军，原地待命，炮口依旧对准高府！若本将有任何不测，或者一炷香之内没有出来，立刻给本将轰平了这里！”

“是！”身后的将士齐声应诺，杀气腾腾。

那高氏族老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还是连声应道：“是是是，将军放心，绝无意外，绝无意外！”

严武翻身下马，点了十名精悍的亲兵，大步流星地朝着那处缺口走去。

进入府内，只见断壁残垣，遍地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气，受伤的家丁私兵呻吟声不绝于耳，景象惨不忍睹。

那族老和管事引着严武等人，穿过几处倒塌的院落，来到一处还算完整的偏厅。高龙正坐在主位上，脸色灰败，眼神却有些异样地闪烁。高威站在他身后，低着头，不敢看严武。厅内两侧，看似随意地站着二三十名手持棍棒，甚至暗藏短刃的精壮家丁，眼神不善地盯着严武和他身后的亲兵。

“严将军，请坐。”高龙勉强开口，声音嘶哑。

严武并未落座，只是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厅内的布置和那些“家丁”，心中冷笑，果然有诈。

“高土司，本将时间有限。”严武开门见山，“潭王殿下的命令，想必你已经清楚了。交出高威，随本将回昆明向殿下请罪，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高龙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严将军，我父子二人，自然是愿意向潭王殿下请罪的。只是……将军带来的那几门红夷大炮，威力实在惊人，也……也毁了我高家不少基业。不如这样，将军将那几门大炮留下，算作……算作赔偿，我父子二人，立刻随将军离开，如何？”

“留下红夷大炮？”严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瞬间变得冰寒，“高龙，你是在跟本将谈条件？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谈条件吗？”

“有没有资格，将军很快就知道了！”高龙猛地一拍扶手，厉声喝道，“给我拿下他！”

话音未落，两侧埋伏的二三十名家丁恶狠狠地扑了上来，手中的棍棒刀刃齐齐招呼向严武！他们人数众多，又是在狭小的厅内突然发难，自以为十拿九稳。

高龙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只要擒住严武，就能逼迫外面的明军投鼠忌器！

然而，他彻底低估了严武的实力。

面对突如其来的围攻，严武不惊反怒，不退反进！

“找死！”他暴喝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轻易地躲过了最先劈来的几根棍棒。同时，手腕一翻，腰间的佩刀瞬间出鞘！

“锵！”

刀光一闪，快如闪电！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家丁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脖颈一凉，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捂着喷血的脖子倒了下去。

严武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脚下步伐变幻，如同猛虎冲入羊群，手中佩刀上下翻飞，每一次挥出，都伴随着骨骼碎裂声和凄厉的惨叫。那些看似凶悍的家丁，在他面前如同土鸡瓦狗，根本近不了身！

他身后的十名亲兵也非庸手，立刻拔刀结成一个小阵，护住身后，将试图从侧后偷袭的敌人挡住。

不过片刻功夫，厅内已经倒下了一大片高府家丁，剩下的也都吓破了胆，踌躇着不敢上前。

严武一脚踹飞一个试图抱他腿的家丁，刀尖直指面色惨白、惊骇欲绝的高龙：“高龙老匹夫！你竟敢使诈！看来你是真的活腻了！”

高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几十个精壮家丁，竟然连对方一人都拦不住！看着严武那如同杀神般的模样，他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高威更是直接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严武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对吓破胆的父子，目光扫过那些畏缩的家丁，厉声道：“滚开！”

那些家丁如蒙大赦，慌忙向两边退去，让开一条通路。

严武收刀回鞘，带着亲兵，看也不看瘫软在地的高龙父子，大步走出偏厅。

来到府外，严武脸上怒气勃发，翻身上马，对着早已等候多时的军队，猛地拔出佩刀，向前一指，声音如同冰封的怒吼：

“高氏负隅顽抗，设伏偷袭！传我将令！继续给我轰！今日，定要踏平这高府！一个不留！”

“轰！轰！轰！轰！”

回应他的，是更加猛烈、更加愤怒的炮火！这一次，再无任何留手！毁灭的火焰，彻底吞噬了这座曾经显赫一时的土司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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