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各方的心思

潭王即将离京就藩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京城官场和勋贵圈子里荡开了一圈圈涟漪。一时间，潭王府门前车马不绝，前来拜访、送行或是探听虚实的人络绎不绝。

朱梓自朱梓自然不可能一一亲自接待。大部分的应酬都交给了王府的长史和管家去处理，只拣选了几个关系亲近或是身份特殊的人亲自见面。

这一日，工部尚书沈缙悄然来到了潭王府。没有乘坐官轿，只是一顶青呢小轿，在侧门停下，由管家引入内院书房。

“王爷。”沈缙拱手行礼，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苍老了几分，两鬓已染上风霜。

朱梓连忙起身相迎，扶住他的手臂：“沈大人，快请坐。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他亲自为沈缙倒上一杯热茶，“听闻沈大人近来公务繁忙，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沈缙接过茶杯，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他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怅然：“再忙，也要过来跟王爷道个别。老夫……怕是也干不了多久了。”

朱梓动作一顿，看向沈缙：“沈大人此话怎讲？您正值壮年，陛下倚重，怎会……”

沈缙摆了摆手，苦笑道：“王爷就莫要安慰老夫了。这官场上的事情，王爷比老夫看得更透彻。如今朝中局势微妙，老夫在工部这个位置上，如坐针毡呐。”他抿了一口茶，眼神复杂，“陛下年事已高，心思越发难测。太子殿下……唉，有些事情，老夫也不便多言。王爷此去两广，远离京城这滩浑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朱梓沉默片刻，他明白沈缙的顾虑。工部掌管钱粮工程，是个油水丰厚但也极易得罪人的地方。沈缙能坐稳这个位置，除了能力，也少不了朱梓昔日的照拂。如今朱梓要走，他在朝中的靠山便少了一根支柱，加之太子那边对沈缙未必亲近，他的处境确实会变得艰难。

“沈大人，”朱梓沉吟道，“您若真觉得累了，辞官归隐，颐养天年，也未尝不可。只是……”

“只是舍不得啊。”沈缙接话，声音低沉，“舍不得这一身的抱负，也舍不得……与王爷您这样的知己共事。”他抬眼看向朱梓，眼中带着真诚，“王爷，您是个做大事的人。老夫只恨年岁已长，不能再为您效力。只盼着有生之年，还能听到王爷在两广建功立业的消息，还能……与王爷再见一面，喝上一杯。”

朱梓心中微动，他站起身，走到沈缙面前，郑重地一揖：“沈大人的情谊，本王铭记在心。您放心，只要本王在，便不会忘了您这位老朋友。他日若有机会，定会再邀沈大人共饮。”

沈缙连忙起身回礼，眼眶有些泛红：“有王爷这句话，老夫便心满意足了。”

两人又叙谈片刻，多是些官场上的感慨和对未来的期许。沈缙没有久留，起身告辞。朱梓亲自将他送到书房门口。

看着沈缙略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朱梓轻轻叹了口气。官场沉浮，人情冷暖，莫过于此。

没过几日，陈天河也来了。

相比于沈缙的隐晦和试探，陈天河就直接得多。他一见到朱梓，便开门见山。

“王爷，老朽想好了，这官，我不做了！”陈天河坐在椅子上，语气坚决，“请王爷准许老朽，随您一同前往两广！”

朱梓看着自己这位岳父，陈天河原是翰林院的编修，后外放做了几任知府，如今在京中任职，官位不高，但也清闲。他膝下只有一女，便是朱梓的侧妃陈氏，如今又添了一个外孙，正是朱梓的长子朱见济。

“岳父大人，”朱梓放缓了语气，“您这是何必？您在京中安稳度日不好吗？两广路途遥远，环境也未必比得上京城。”

陈天河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恳切：“王爷，您有所不知。老朽这一生，孑然一身，唯一的牵挂便是女儿和济儿。如今您要带着他们远赴两广，老朽若独自留在京城，这心里如何能安稳？”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老朽年纪大了，也没几年活头了，只求能在有生之年，多看看女儿，多陪陪外孙。这官位，于我而言，早已是身外之物。”

朱梓看着陈天河花白的头发和真挚的眼神，心中了然。陈天河不是为了权势，纯粹是出于一个父亲和外祖父的舐犊之情。

他沉思片刻，说道：“岳父大人的心意，本王明白。只是，两广初定，王府尚未建成，诸多事务尚需打理，恐怕会有一段艰难时期。您现在辞官随行，未必是最好的时机。”

陈天河急忙道：“老朽不怕吃苦！只要能跟在王爷身边，看着女儿和外孙，再苦再累，老朽也心甘情愿！”

朱梓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岳父大人，本王并非不愿带您同去。只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您现在辞官，动静太大，反而不美。不如这样，您暂且留在京中，待本王在两广站稳脚跟，安顿好一切之后，再派人接您过去，颐养天年，共享天伦之乐，岂不更好？”

他看着陈天河，语气诚恳：“您放心，本王答应您，短则一年，长则两年，必定将您接到两广。在此期间，您也可以帮本王照应一下京中的产业和人脉，岂非两全其美？”

陈天河听朱梓这般安排，觉得十分在理。朱梓考虑得周全，既顾及了他的心愿，也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他点了点头，脸上的急切之色缓和下来：“好，好！老朽听王爷的安排！王爷此言，老朽便放心了。”

朱梓微微一笑：“岳父大人放心，本王一言九鼎。”

安抚好陈天河，朱梓心中也安定了几分。亲人的支持，是他前行路上不可或缺的力量。他知道，未来的路不会平坦，但只要有这些信任他、支持他的人在，他就有底气去面对一切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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