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洞庭湖

清晨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营地已经再次恢复了忙碌。拔营的号令在空旷的平地上回荡，士兵们动作迅速地收拾着帐篷和装备。

朱梓站在主帐外，清冷的空气让他头脑更加清醒。他望着南方，那里是湖广的腹地，也是即将面临的洞庭湖区域。

“王爷，队伍已经准备就绪。”赵勇一身戎装，快步走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朱梓微微颔首：“斥候那边，关于洞庭湖的情况，可有更详细的回报？”

“回王爷。”赵勇从怀中取出一份简易的地图，摊开在朱梓面前，“斥候连夜探查回报，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一片广阔的水域：“洞庭湖水域浩渺，远胜鄱阳。湖中岛屿众多，芦苇荡密布，是天然的藏身之所。历来水匪猖獗，其中以‘洞庭蛟’张猛和‘翻江蜃’李洪势力最大，各有大小船只数百，手下亡命之徒数千，寻常官军轻易不敢招惹。”

朱梓的目光落在地图上赵勇所指的位置，眼神锐利：“张猛？李洪？官府就任由他们坐大？”

赵勇苦笑一声：“王爷有所不知。洞庭湖水域太大，地形复杂，官府水师虽多次围剿，但水匪往芦苇荡或小岛上一钻，便难以寻觅。加上一些地方官吏与水匪暗中勾结，甚至为其提供便利，围剿之事往往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じ。”

“哼，沆瀣一气。”朱梓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

赵勇继续道：“我们若要南下桂林，穿越洞庭湖区域是必经之路。官道虽有，但多处需要横渡湖面或是经过水匪经常出没的水域。斥候探查了两条路线。”

他手指划过地图：“一条是走东线，沿湖东岸南下，需要渡过几处较大的湖汊，风险相对集中在渡口。另一条是走西线，穿过湖区西侧的丘陵和沼泽地带，路途稍远，但水路较少，可避开水匪主要活动区域。”

朱梓看着地图，陷入沉思。东线看似直接，但渡口是险地，大队人马渡河，目标太大，容易被水匪盯上。西线虽然绕远，但似乎更稳妥一些。

“西线的路况如何？”朱梓问道。

“西线官道年久失修，部分路段泥泞难行，特别是雨季，恐怕比江西的山路好不了多少。而且，西侧虽水匪主力较少，但小股劫道的也不在少数，同样不可大意。”赵勇如实回答。

朱梓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权衡着利弊。

“王爷，依属下之见，西线虽难走些，但终究是在陆地上，我军步骑协同，应对起来更有把握。水上交锋，非我军所长，变数太大。”赵勇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朱梓抬起头，看向赵勇：“就依你之见，走西线。传令下去，改变路线，转向西南方向。告诉将士们，宁可多走些冤枉路，也要确保安全。辎重车辆做好应对泥泞路段的准备。”

“是！”赵勇精神一振，抱拳领命，“末将这就去传令！”

赵勇转身快步离去。

朱梓再次将目光投向地图，眼神深邃。洞庭湖，这片浩渺的水域，果然是块硬骨头。走西线，避开了水上的正面冲突，但陆路上的艰险和潜在威胁，依然不容小觑。

“启程！”随着命令下达，庞大的队伍缓缓转向，离开了原定的官道，朝着西南方向的丘陵地带行去。

道路果然如赵勇所说，开始变得崎岖不平，地面也有些湿软。马车再次颠簸起来，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怎么又走上这种路了？”马车内，陈氏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脸色又有些发白。

柳如烟扶着车厢，安慰道：“许是为了避开什么危险吧。听王爷的安排总没错。”

徐妙锦抱着小柿子，望着窗外再次变得颠簸的景物，轻声道：“想来是前方路途有变。王爷行事，必有深意。我们安心便是。”

队伍在泥泞和颠簸中缓慢前行。护卫们的神情更加警惕，不仅注意着道路两侧，也时时留意着远处可能出现的动静。

队伍转向西南，官道很快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烂路”。连日的阴雨虽然暂时停歇，但低洼处的积水并未完全退去，路面泥泞不堪，车轮深陷其中，发出沉重的吱嘎声。

“用力！嘿咻！”

马夫们嘶吼着，挥舞着鞭子，挽马奋力前行，马蹄踩在泥浆里，带起一片片污浊的水花。许多士兵不得不跳下马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泥泞中，合力去推那些几乎动弹不得的辎重车辆。

行进的速度再次锐减，比在江西山地时好不了多少。原本预计可以快速通过的丘陵地带，此刻却成了新的障碍。

“王爷，这路……实在太难走了。”赵勇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泥点，策马来到朱梓身边，语气无奈，“辎重车陷了好几辆，弟兄们推都推不动。照这样下去，别说天黑前赶到预定宿营地，今天能再走二十里就不错了。”

朱梓勒住乌骓马，看着前方挣扎的队伍，眉头紧锁。乌骓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凝重，不安地刨了刨蹄子，溅起更高的泥浆。

“不能停在这里。”朱梓沉声道，“这片沼泽地带，夜晚雾气重，视野更差，容易被袭扰。传令下去，让工兵营的人上前，用携带的木板和石块，尽量填平前方最泥泞的路段，先让辎重车过去。”

“是！”赵勇立刻应道，随即又有些迟疑，“只是我们携带的材料有限，恐怕……”

“能铺多少是多少！”朱梓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再说！另外，让左右两翼护卫向外扩展警戒范围，特别是两侧的林地和高坡，严防有人埋伏。”

“末将明白！”赵勇不再多言，立刻打马去传达命令。

工兵营的士兵迅速带着工具和材料赶到前方，开始在最泥泞的路段铺设简易的路基。石块被砸进泥浆，木板被铺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马车内，颠簸愈发剧烈。

“哎呦！”陈氏一个没坐稳，差点撞到车壁，脸色更加难看，“这，这比山路还难受……”

柳如烟紧紧抓住车厢扶手，透过车帘缝隙看着外面士兵们在泥泞中奋力推车的景象，叹了口气：“看样子是遇到大麻烦了。将士们真辛苦。”

徐妙锦抱着小柿子，目光沉静：“越是艰难，越要沉住气。王爷定有办法。”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小家伙似乎被颠簸惊醒，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外面。

在工兵的努力下，最难行的几段路被勉强加固。辎重车辆在一队队士兵的推拉下，如同老牛拉破车般，缓慢而艰难地通过。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渐渐西斜，但队伍离预定的宿营地还有很远。

“王爷，天快黑了。”赵勇再次来到朱梓身边，脸上满是疲惫和泥污，“前方五里有一处地势稍高的坡地，斥候看过，相对干燥一些，可以在那里扎营。”

朱梓看了看天色，又望了望依旧在泥泞中挣扎的队伍尾部，点了点头：“传令，就地扎营！命令各部，加快速度，尽快抵达坡地！今夜，警戒加倍，火把多点一些，驱散雾气！”

“是！”

命令传达下去，队伍仿佛注入了一丝新的动力。士兵们咬着牙，加快了速度，都想尽快离开这片泥泞之地。

当最后一辆辎重车终于被推上那片干燥的坡地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将士们几乎是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许多人浑身都被泥浆覆盖，狼狈不堪。

营地草草扎下，篝火很快升起，驱散了黑暗和部分湿气。但弥漫在空气中的疲惫感，却难以消除。

朱梓没有立刻休息，他带着亲卫，深一脚浅一脚地巡视着临时营地。他看到士兵们默默地清理着身上的泥污，检查着陷在泥里的马匹是否受伤，脸上都带着深深的倦意。

“王爷。”一名负责后勤的军官上前，脸上带着愁容，“今日陷车严重，有两辆辎重车的车轴损坏，需要修理。还有不少马匹扭伤了蹄子，恐怕明日……”

朱梓停下脚步，看着那几辆歪斜停放的大车，沉声道：“让随军工匠连夜抢修，需要什么零件，尽量从其他车辆上拆卸调配。受伤的马匹，让兽医仔细诊治。明日，速度可以再慢一些，但绝不能再有车辆掉队。”

“是，王爷！”军官连忙应道。

朱梓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弟兄们，辛苦了。今晚让伙房多煮些肉汤，给大家补充体力。”

“谢王爷！”

朱梓继续往前走，来到女眷的帐篷外。

“王爷。”守在门口的侍女行礼。

“王妃她们歇下了吗？”

“回王爷，王妃和小公子刚用了些东西，正准备歇息。”

朱梓点了点头，没有进去打扰，只是在帐外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营帐，赵勇已经在等候。

“王爷，岗哨都已加派，火把也按您的吩咐多点了。只是……”赵勇看着地图，忧心忡忡，“今日只走了不到二十里，照这个速度，要穿过这片丘陵沼泽地带，恐怕要比预计多花五六天时间。粮草消耗……”

朱梓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代表着西线的曲折路线上，眼神锐利：“粮草的事情，暂时还能支撑。关键是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夜长梦多。”

他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标记点：“明日，无论如何，要抵达这个‘石滩镇’。那里地势较高，靠近一条小河，适合休整和补充淡水。传令下去，明日天一亮就出发，轻装步兵在前开路，工兵随时准备铺垫，务必加快速度。”

“是！”赵勇应道，“只是将士们今日实在太过疲惫……”

“我知道。”朱梓叹了口气，语气却依旧坚定，“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告诉他们，到了石滩镇，可以休整半日。”

“有王爷这句话，弟兄们定然拼死赶路！”赵勇精神一振。

夜色中，营地里的篝火跳动着，映照着疲惫却依旧警惕的脸庞。泥泞的道路，未知的危险，沉重的辎重，都在考验着这支南下的队伍。洞庭湖西线的路，比想象中更加难行。


　　(https://www.02shu.com/5039_5039456/11110442.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