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带你们去青丘
陆盛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看着师父眼中灼灼的期盼，师母温柔的注视，还有月如紧挨着自己、写满依赖的眼神，喉咙有些发紧。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却清晰：
“师父，师母，月如。”
“我这次回来，是要带你们离开龙国。”
“去青丘。”
“那里，现在是我能掌控的地方，相对安全。”
“也只有在那里，我才有信心保护好你们。”
话音落下，餐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江月如最先反应过来，她猛地抓住陆盛的手臂，眼睛亮得惊人，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真的吗？陆盛！我们...我们真的能跟你走？去青丘？”
她几乎是跳起来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
白静脸上的笑容却一下僵住，茫然不知所措的看向江左宗：
“带我们去青丘？这....”
江左宗原本儒雅温和的表情，则是立马一遍。
他眼中的期盼如同被浇灭的火焰，迅速冷却、凝固，最终化为一片沉沉的失望和不解。
他缓缓放下筷子，目光锐利地直视陆盛：
“离开？去青丘？”
“陆盛，你告诉我！”
“如今龙国危在旦夕，大夏覆灭的惨剧就在眼前！”
“韩枭的镰刀已经悬在亿万同胞的头顶！”
“你身为人族，身负如此惊天伟力，为何不回来？”
“为何不回来与我们一起，守护这片生你养你的土地？”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道，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桌面上。
陆盛迎上师父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眼底深处是冰封的寒潭。
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字字如刀：
“师父，您应该比谁都清楚。”
“当初，是谁将我捧上神坛，又亲手将我推入深渊？”
“是谁任由我被全网唾骂为‘人奸’、‘叛徒’，任由我的亲生母亲在亿万观众面前捅刀？”
“又是谁，在我最需要信任和支持的时候，剥夺我的荣誉，解除我的职务，最终将我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江左宗瞬间苍白的脸，声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龙国，早已将我视为异类，视为耻辱。”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同胞...”
“我凭什么还要为他们卖命？凭什么还要回来，替那些朝我扔石头的人挡刀？”
“我陆盛，不是圣人，更不是傻子！”
“轰！”
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弥漫开来。
江月如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担忧地看着陆盛，又看看父亲，小手紧紧攥着陆盛的衣袖。
白静眼中则充满了忧虑。
江左宗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叮当作响。
他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儒雅的脸上第一次因为愤怒而涨红：
“混账话！”
“陆盛！你这是什么混账话！”
“是！龙国是有负于你！有些人是有眼无珠！是背信弃义！”
“可这就能成为你背弃整个族群的理由吗？！”
“你看看外面！看看那些还在训练场上流血流汗的学生！看看那些为了守护家园，明知必死也要拿起武器的普通人！”
“他们也是龙国人！他们何曾伤害过你？！”
“难道就因为有那么几个混蛋，你就眼睁睁看着整个龙国，看着亿万无辜的生灵被黑莲教屠戮殆尽？！”
“你的心呢？！你的血性呢？！”
江左宗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痛心疾首的质问，回荡在寂静的客厅里。
他指着窗外，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陆盛也站了起来，身形挺拔如松，暗金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更深的冰冷：
“我的心？我的血性？”
“师父，我的心，早就在被驱逐的那天，被那些所谓的‘同胞’亲手剜出来了！”
“我的血性，在妖域，在一次次面对镰兽和黑莲教时，已经流够了！”
“我不欠龙国什么！”
“更不欠那些将我视为人奸的‘同胞’什么！”
“我唯一欠的，是您，是师母，是月如！”
“所以，我今天回来，只为了带走你们！”
“至于龙国的死活...”
陆盛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与我无关！”
“你！”江左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师徒二人，一个愤怒失望，一个冰冷决绝，如同对峙的两座冰山，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白静连忙起身，拉住丈夫的手臂：“老江！你冷静点！陆盛他...他也有他的苦衷...”
江月如更是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看父亲，又看看陆盛，声音带着哭腔：“爸！陆盛！你们别吵了！别吵了好不好...”
僵持。
令人窒息的僵持在客厅里蔓延。
许久，江左宗猛地闭上眼，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再睁开时，眼中的愤怒和失望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奈取代。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抽干了房间里的空气：
“唉...”
“罢了...罢了...”
“你说得对...龙国...确实有负于你。”
“我这个做师父的，没能护住你，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是我的失职。”
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看向陆盛，带着一种近乎悲凉的平静：
“你如今已是青丘妖帝，位高权重，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责任要担。”
“作为师父，我若再像其他人一样，用所谓的大义、所谓的血脉来绑架你，逼你回来送死...”
“那才真是枉为人师！”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妻子和女儿，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既然如此...”
“陆盛，你就带着你师母和月如走吧。”
“带她们去青丘，远离这片即将化为焦土的土地。”
“保护好她们...这是为师...最后的请求。”
说完，他再次看向陆盛，眼神复杂：“至于我...”
“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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