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你真的长大了呢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苏晴岚的身体猛然一颤，她像是不敢相信般，缓缓转过头来，看到沈霜璃的那一刻，瞳孔狠狠一缩，脸上的笑意顷刻间变成了惊愕和慌乱。

“你怎么来了！”

苏晴岚猛地起身，几步走到沈霜璃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力道之大，甚至让沈霜璃微微皱眉。

她又气又急地说道：“你不是已经被送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你是也被封印到这桃树精内了吗？宗门怎么样？其他人怎么样？”

沈霜璃再也忍不住，泪水从眼眶滑落，她喉咙发涩，声音颤抖：“师姐……宗门，已经覆灭了……此时被化神大妖占据，我被前辈救下来，才能来到这里。”

苏晴岚怔住了。

她松开沈霜璃的手，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这一刻连灵魂都失去了温度。

“是吗……”

“……是吗……”

她怔怔地看着沈霜璃，嘴唇微微颤抖，最终，她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地坐到地上，苦笑着喃喃：“最终还是变成了这样……何至于此啊……”

“师姐……”

沈霜璃看着苏晴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苏晴岚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地面，示意沈霜璃坐下。

沈霜璃顺从地坐下，苏晴岚则抬起手，指向那漫天遍野的妖兽海，声音低沉而疲惫：“霜璃，你看，这就是我们那天面对的妖兽中的一部分。”

“它们随着我一起被封印在了这桃树之中。”

沈霜璃顺着她的指引望去，那无穷无尽的妖兽海，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嘶吼着、挣扎着，想要冲破这片绿光的屏障。

“我每天啊，就是对抗它们。”

苏晴岚轻声笑着，语气中却藏着无尽的疲惫，“然后守护这群孩子。”

她回过头，指了指身后的那些孩子，眼神柔和：“这是桃树原本的孩子，也就是一堆小桃子。”

沈霜璃猛地睁大眼睛：“小桃子？”

“嗯。”

苏晴岚点点头，轻轻摸了摸怀里孩子的脑袋，“这棵桃树，是一只古妖，它用最后的意识护住了我，希望我能护住它的孩子们。”

“因此，我才能留下意识，见到你这一面。”

沈霜璃捂住嘴，泪水再也止不住地落下。

她终于明白了——

她的师姐，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个需要被保护的生命，即便自己已经濒临死亡，依旧选择竭尽全力去守护这些桃树的孩子。

她，依然是那个笑着安慰自己，愿意为所有人撑起一片天的苏晴岚。

苏晴岚的声音轻柔而平静，像是冬日燃烧的篝火，明明已经快要熄灭，却仍然执着地散发出最后一点温暖。

“这里啊，都是妖兽的海洋。”她抬起手，指向那翻涌如潮的妖兽浪潮，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我已经杀了好多年了。”

沈霜璃的心脏猛地一紧，攥着衣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好多年？

她骤然意识到——这里是意识海，时间流速与外界完全不同。外界不过过去了几年，可在这里，苏晴岚早已经历了数不清的日夜，她日日与妖兽厮杀，年复一年，未曾停歇。

她的目光不禁落在苏晴岚的手腕上，那里早已布满伤痕，甚至连衣袖都遮掩不住纵横交错的裂口。

有些伤痕已经愈合，变得苍白而冰冷，而有些却依旧鲜红，像是刚刚被撕开的旧疤。

她忍不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苏晴岚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别说。

别说出来。

沈霜璃的唇瓣微微颤抖，最终还是闭上了嘴，眼泪悄然落下。

苏晴岚仰头望着那层绿色的光幕，声音像是飘在风中一般，轻飘飘的：“其实啊，我本来已经死了好多次了。”

沈霜璃的指尖一抖，忍不住看向她。

苏晴岚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这棵古树一直在救我……一次又一次，把我从死亡中拉回来。现在，我和它已经几乎融为一体了。”

沈霜璃的眸光微微一颤。

她的师姐，一直在这里拼杀……一年，两年，三年，十年……甚至更久……她从未停下。

疯桃树不断攻击靠近它的一切生物，那便是苏晴岚在意识海中，不断斩杀妖兽的映射。

“古树已经快撑不住了。”

苏晴岚轻声说道，语气里透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可刚才，我不知道从哪里感觉到了一股仙药的气息……”

她笑了一下，眼中有些复杂：“它替古树续上了最后一点生机。”

沈霜璃浑身一震。

她猛地回头，看向那层淡绿色的屏障。

她知道，这便是前辈给的丹药带来的效果。

她的嘴唇发白，心中生出一股撕裂般的痛楚——

如果……那颗丹药不是给自己吃了，而是给师姐呢？

如果那仙品碧玉造化丹，能让师姐恢复，能让她从这无尽的梦魇里解脱……

可沈霜璃终究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事实，也不敢想象，如果她把那枚丹药交给师姐，师姐是不是……还能活下来。

苏晴岚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沉默，轻笑了一声，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

她说了宗门的事，说了师傅，说了师兄，说了那个曾经送给自己一树桃花，风姿翩翩如兰的贵公子。

她说了很多很多，却始终没有提到自己。

最后，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像是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霜璃。”

她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沈霜璃的脑袋，就像曾经那样，温柔地说道——

“你真的长大了呢。”

沈霜璃猛地抬头，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地落下。

这时，淡绿色的光幕，开始碎裂了。

一道道裂痕蔓延开来，宛如冰湖破裂，透出刺目的光芒。

沈霜璃猛地回头，眼神骤然一紧：“师姐，光幕要碎了！”

然而，苏晴岚依旧温柔地笑着，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霜璃，接住。”

她轻轻一挥手，身后的那群小孩子忽然化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桃树种子，飘向沈霜璃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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