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黑虎穷途困小羊
李沐阳醒来的时候，天已破晓。
他坐在营养仓边，面前是透明悬浮屏上晏明尘的残存生命体征记录，所有数据都定格在一个冰冷的时间点。
“你说到底图个什么？”李沐阳低声说着，声音微哑。
他低头看着那只被他握在掌中的徽章，指腹摩挲着金属上的雷纹。那图案被他看了一眼又一眼，像是怕一不小心就会忘记。
他将徽章贴近眉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你真是疯了。”
没人回应他。
空气中弥漫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烟草味，那是晏明尘最后一根烟燃尽时残留的香气。
与高洁冷冽的消毒水味混在一起，竟然不那么刺鼻，反倒像是某种离别前的怀抱。
李沐阳站起身，推开解剖台前的资料堆。他的视线落在一份灰烬分析报告上，上面详细记载了晏明尘被转化成生物灰烬的过程：所有组织细胞都被高能剥离，只剩部分可回收意识因子寄存于一枚水晶中。
鱼念念告诉他——那是一种几乎没有成功几率的保留方式，但却是晏明尘“留给你的希望”。
他缓缓蹲下身，拾起那枚水晶，光线照射下，水晶中微弱地闪烁着像是脉动的流光，仿佛晏明尘在对他说：“别摆出这副表情，小子，我还没死。”
李沐阳将额头抵在水晶上，眼中带着明显的血丝和红意。
“晏明尘……”他低声道。
“我他妈欠你一命。”
他的声音颤抖，却无比清晰。
“我欠你的不是命，是因果，是……是信念。”
他看向解剖台上封存的妖龙细胞，那些暗红色的组织在玻璃培养皿中蠕动着，仿佛时刻准备撕咬夺取他的意识。
但晏明尘留下的细胞正以一种诡异却有效的方式遏制着它们，并在吞噬过程中传来——
【SUPER爱豆的笑容，都没你的甜~】
“……闭嘴。”
李沐阳额角青筋暴起，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
“你塞进我脑子里的不只是细胞，你还他妈塞了一整首歌进去是吧？！”他咬牙切齿地咆哮，满脸烦躁。
“老子现在做梦都听见你哼歌，连打妖龙都自带BGM！”
可他终于忍不住，背过身去，手指用力地擦过眼角的水痕。
“你活着的时候嘴贱，死了都不让我清净。”
“……你这个混账。”
那不是在骂他，而是在倾诉。
李沐阳走到营养仓前，看着那被烧焦得只剩骨灰的残骸，缓缓开口：“我不是你干儿子，我不认干爹。但你记着——你这命我接了。”
他攥着水晶，目光如电：“哪怕要我把整个妖龙族烧成灰，我也会让你活回来。”
“活回来——给我唱完你他妈的《酥per爱豆》！”
说完这句话，雷光在他眼中沸腾，一股暴烈的雷灵从他身体内喷涌而出，瞬间点燃了培养皿中的妖龙细胞。
那些细胞试图反扑，却像是被晏明尘的意志镇压，顷刻间灰飞烟灭。
李沐阳头也不回地离开手术室。
……
门外，鱼念念的眼睛还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
李沐阳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道：“谢了。”
他声音干哑，像是胸腔深处还残留着燃烧的灰烬。鱼念念想说点什么，却只是咬了咬唇，轻轻“嗯”了一声。
他转身的那一刻，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聒噪的笑声和高声谈话。
“……于队长，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东西该还了，就得还！”
嚣张的语气仿佛在斩妖司的地盘上也毫无顾忌。
李沐阳脚步一顿，眉头一挑。
这里可是斩妖司，谁有胆子在这撒野？
他顺着声音走去，会议厅门未关死，缝隙中隐约可见于珊正坐在主位，对面却是三名陌生男子。
三人中最中间的，是个银眉鹤发的老人，面色红润、眼神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从容；而左右两侧的中年人皆穿黑白相间练功服，身形挺拔，却面带倨傲，完全无视斩妖司的威严，一副“我来讨债”的嘴脸。
“于队长，这次你们H省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啊，”
其中一人冷笑着，“那追魂罗盘，可是我们叶家的家传之物。你们借来用，现在事了，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于珊冷着脸，语气平稳：“追魂罗盘毁了。尸祖姬命的能级远远超出预测，它毁罗盘如同弹指。我已上报总部，相关的赔偿我们会承担。”
“呵。”
右边那名中年人一声冷哼，嘲讽意味浓厚，“既然罗盘没了，那姬命的遗物总该还有吧？他是怎么死的我们不管，但他的遗留之物，不该被你们私吞。”
于珊眉头紧蹙。
她心知这帮人根本不是为了追魂罗盘，而是借题发挥，试图觊觎姬命遗留的妖物残骸与能量节点。
“很抱歉。”她两手一摊，语气坚硬，“姬命之墓已在雷霆中寂灭，只余骨灰与金水，你们若有兴趣，大可以带回去泡脚。”
“于队长好大的官威。”
老者缓缓抬眼，嗓音干裂却沉重，“既然遗物没了，那就把那名复苏者交给我们吧——李沐阳。我们对他体内的残余妖能很感兴趣。”
“若实在不肯，”
旁边中年人接口，“那他身边的伴生灵物也行，总归不能空手而归吧？”
空气在瞬间凝固。
于珊脸色骤变，拍案而起：“放肆！他是我们斩妖司的人，你们当这是哪？”
然而还未等气氛升级，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却从门口传来：
“谁在说我是尸体？”
那声音不高，却像惊雷般在会议室中炸响，众人皆是一震。
转头看去——
只见门口，李沐阳单手插兜，身穿病号服，肩微靠门框，一脸玩味。
那双眼，宛如雷海深处凝聚的电芒，冷冽刺骨。
“老头，”
他目光径直投向那居中的老者，嘴角带着嘲讽，“活到你这个年纪也算不易了，怎么张嘴就是乌鸦嘴？咒我是尸体？你现在就想死吗？”
“大胆！”
两个中年男人腾地站起，气势瞬间暴涨，脚步一踏地砖，竟裂出蛛网般的痕迹。
“老爷子面前，还敢狂言？！”
话音未落，两人已身形一晃，齐齐扑向李沐阳，招式迅捷刚猛，掌风中竟隐有虎啸之音，爪形凌厉，杀气毕露。
“虎形拳？”李沐阳看也不看，一声嗤笑，“不如叫黑虎穷途困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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