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云朵朵双手颤抖地接过颅骨，指尖抚摸着那些剑痕与裂纹，一时间仿佛回到多年前那花香满径的春日——那时候，花荣轩正站在百花谷外，对她许下“天涯共修、永不分离”的誓言。

“他本是天赋卓绝之人，出谷后便被瑶池圣地看中，做了客卿。”

她声音低哑，缓缓述来，“本说三年便归，却一去不返。三年后，只传来一封信，说他已与瑶池长老结为道侣，不愿再与我母女相见。”

说到此处，她终于低下头，眼泪无声落下，落在那颅骨之上。

李沐阳神情微敛，面上虽无悲喜波动，心中却泛起些许感慨。

他可是网络时代的人，见惯世间离合冷暖，这般薄情寡义之事，又如何稀奇？

“原来是个负心薄幸之人。”他轻声道，语气虽淡，却透着几分讽意。

云朵朵苦笑一声：“昔年百花谷尚未禁男弟子，他便是谷中第一位外修男客，悠悠对他倾慕非常，结果……你也看到了。后来悠悠心如死灰，立誓百花谷不再容男弟，不许弟子与男子结道侣。旁人只说她清冷自矜，却不知，她是怕再有姑娘承受相似的背叛。”

李沐阳颔首，心中倒也能理解。修真界虽以实力为尊，却也不乏感情纠葛，儿女情长常成道之障，但若连心也伤了，终身不得安宁，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那堕入魔道之人，已被本尊斩杀。”李沐阳语气不带一丝迟疑，“彼时，他已近合道巅峰，妄图以颅骨祭炼神魔之体，非我出剑快一步，恐怕已酿大祸。”

云朵朵听罢，蓦地抬头看他，眼神中多了几分敬畏。

合道巅峰的魔修，一剑斩之，轻描淡写。

她这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位万剑山庄的“剑尊”，远非外界所传的半隐世强者那么简单。他的实力，恐怕早已超出这方天地对“强者”的定义。

她不禁庆幸，曾在秘境边缘选择了低头，而非与其争锋。

若当初她真因几句不快而与其斗法……只怕今日，不只是悠悠受难，连百花谷也将沦为一纸旧名，被抹去于这方天地之间。

李沐阳看着沉默不语的云朵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这人向来不太懂得怎么安慰人，看着那位平日里风姿绰约的百花谷谷主此刻静静低头，连发梢都似乎失了光彩，心中略有点愧意，便咳了一声，开口道：

“云道友若是觉得这线索断得太突然……也不是全无法子。那花荣轩不是进了瑶池仙境？你不妨打听一下，当年他和哪位长老搅合在了一块，或许还能挖出点东西来。”

云朵朵闻言抬头，唇角扯了扯，勉强露出一抹苦笑：“也只能如此了。”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可眼底的一抹忧色却像夜色中的星光般难掩。

李沐阳不懂她此刻的情绪，但她自己却再清楚不过——去找瑶池的女修打听消息？

谈何容易。

她不是没试过。

花荣轩负她在前，她与云悠悠母女在百花谷苦等三年未果后，曾亲自赶去瑶池找人。

可瑶池仙境素来高傲，她们能踏进去已属不易，更别说见那传说中的“情投意合”的女修。

她们在瑶池仙境门前吃了不止一次闭门羹，那里的长老更是当面警告她们：“花荣轩如今已是瑶池客卿长老，与本宗长老相交莫逆，你们再闹，只会败坏我瑶池声誉！”

那一刻，云朵朵真切地感受到，曾经与她结契誓言的男子，早已将她和悠悠彻底抛在脑后。

云悠悠在瑶池门前怒骂花荣轩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哭得撕心裂肺；她自己虽强忍悲伤，却也知道，从那以后，再去纠缠只会让百花谷陷入更深泥淖。

而那一段亲身踏入瑶池的经历，更让她心里生出深深的寒意。

人人敬仰的圣地，其实冷漠得像一潭死水。

瑶池仙境中，女修之间少有友情，更多的是竞争与算计。

她们为了灵石争得头破血流，为了一颗九转化婴丹翻脸成仇，为了进阶而拉拢强者做道侣，不惜色诱、背叛、斩情断念。

她至今都记得在一次疗伤时，亲眼目睹一名筑基期女修被师姐妹联手设计，抢走丹药与法器后遗弃山谷，任其死活。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瑶池不是净土，而是弱肉强食的血池。

所以她才坚决不让云悠悠入瑶池修行。

如今得知花荣轩已死，似乎也算了结一段尘缘。

她是想再去瑶池问清真相，但绝不会再带悠悠。

那些女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沦为那样的疯子。

而李沐阳……他不仅亲手诛了那大雷音寺的弃徒，还不惜动用秘法推演天机，只为了查出颅骨主人是谁。

得知真相后，第一时间将遗骨归还于她，不曾图利、不曾推脱。

这已是大恩，已是她云朵朵一生难忘之情。

再奢求让这位传说中手眼通天的万剑山庄老祖亲自替她出头，未免太贪心了。

……

李沐阳回到道场后独自倚在圣轩龙椅上，轻晃酒壶，自语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叫人啊，呃……叫人……什么来着……”

他一边念着不着调的歪词，一边摇头，“这花荣轩，真是个狗男人，还是本帅比专情啊。”

李沐阳眼神望向窗外百花盛开的远山，脑中却忍不住回忆起那位百花谷谷主：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举止温柔中带着一分凛然，既有少女的羞怯，又有少妇的风情。尤其是她与颅骨相认的那一幕，泪落无声，却叫人心头一紧。

“这狗男人当年得了天大的福气，如今却连骨头都被人炼了法器。”李沐阳摇了摇头，嘴角却带着几分快意，“活该。”

他略一思索，脑中已推演出一个完整的“悲惨剧本”：

花荣轩天赋虽高，初入瑶池仙境之时自是风光无限，被几位长老争相拉拢；可随着时间流转，新秀辈出，他的光芒逐渐被掩盖。

那些以利益为中心的女修怎会长情？或许就在某天，他被“道侣”一脚踹开，仓皇离开仙境，漂泊四方，最后流落到静水谷，正好撞上那疯婆子……

“这波推理，完美。”李沐阳往椅子上一躺，满意地打了个响指。

“我给自己打……一百分，满分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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