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分而食之
丹青青心里其实一直有个执念。
在她的认知中，真正的剑修，应当是那种行如风、姿如松、心如冰的存在——潇洒、孤傲、不近人情。
就像当初她亲眼见到的那一幕，风雪之中，剑光裂天，一招便斩断玉明幻境、斩灭那早已化为老妖的玉明真人，那一剑，是她此生见过最潇洒的杀伐。
可那时拔剑的人，是万剑山庄老祖。
如今同一个人，却正蹲在两具尸体旁，双手翻腾得比街头的炒栗子小贩还熟练，嘴角甚至勾着一抹说不清是玩味还是猥琐的笑——他手里正抓着玉明真人身上一件看起来不太值钱的储物袋，反复地捏着、晃着、甚至凑近鼻子闻了闻。
“啧。”李沐阳一脸嫌弃地咂了咂嘴，“丹药味太冲了，明显是劣质的丹方。”
旁边那具玉珠真人的尸体也没能幸免。他一边扒着她腰间的灵器，一边小声嘀咕：“瑶池的长老堂堂洞虚修士，怎么寒碜成这样？几百颗灵晶、三两瓶还不如凡人坊市的丹药，灵器质量还不如我徒弟随手打的飞剑，真丢洞虚的脸。”
他嘴上骂得欢，手下动作倒是不慢，几件灵器都翻得溜光溜滑，就差往裤腿里塞了。
“狗屁圣地，穷得叮当响。”李沐阳骂骂咧咧地往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塞完最后一颗灵晶，脸都黑了，“搞得像新手副本，掉落还没我上次打黑市贩子的丰厚。”
他原本还指望从这两个瑶池圣地的长老尸体上搞点好东西，结果却失望透顶。
“这俩穷鬼。”他重重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仍在地上躺着的尸体，嫌弃之意写在脸上。
丹青青退后半步，神色隐隐复杂。她似乎刚刚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词——她不是很确定，但好像是“狗屁”之类？
她微微垂眸，眉宇间浮起一丝纠结。
身为正道修士的她，从小就被教导要尊重死者，即便是敌人，也该维持最起码的体面。可一想到这两人方才那副杀气腾腾、恨不得将整个江池城铲平的模样，她终究还是把那句劝告咽了回去。
她轻轻吸了口气，躬身行礼，声音清澈如水：“李前辈，今日之恩，晚辈铭记在心。只是……家母尚在瑶池圣地之中被困，晚辈必须尽快设法营救。等救下家母，晚辈再亲自登门谢恩。”
她语气恭敬，脸上却带着一抹坚定的疏离。
她不是不知感恩，只是自知身份麻烦、能力有限，没脸也没胆再拖着人家往下水里跳。
更何况，她得罪的可是瑶池圣地，连大乘老怪都能招来。她哪敢拉着李沐阳这种大能继续陪她涉险？
她轻轻抬起脚，转身准备离去。
可还未走出一步，背后便骤然响起一道冷冽如刀锋的声音：“站住。”
她心头一跳，疑惑地转身，便看见那人——刚刚还在翻尸体的万剑山庄老祖——一步踏前，直接一掌落在她肩头。
“都说了你跟本尊有缘。”
丹青青：“……”
她还没从这话里理解出个所以然，整个人已被一道磅礴的法力席卷，身体像纸鸢一般飘了起来，下一刻——咻——两人凭空消失。
小世界传送术。
周围一群围观的散修看傻了。
“就、就这么带走了？”有修士傻眼地看着李沐阳消失的方向，“老祖这是……掳人了？”
“说不定是看上了那女修的资质？她也是个剑修。”
“也有可能是看上人家长得好看……”
“别瞎说，小心被老祖听见，一剑劈了你！”
而那些原本畏畏缩缩躲在一旁的凡人，此刻见那两个威胁他们性命的“上仙”死透了，瞬间像疯了一样涌上前来。
“听说吃上仙的肉能增寿，我割一点不犯法吧？”
“我靠，皮肤好滑，这得是千年秘术保养吧？”
“快搜搜她们还有没有落下的宝贝！”
“我捡到仙人的鞋子啦，发财啦哈哈哈……”
散修们瞠目结舌，甚至开始打了个寒颤。
“瑶池圣地的长老……就这待遇？”
“啧，真是因果报应。”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修咂嘴感慨：“瑶池圣地行事偏激，滥杀无辜，如今被凡人分尸，也不算冤枉。”
“之前中州秘境的事……你们说，万剑山庄那弟子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你是说圣地弟子并非死于秘境妖兽，而是被瑶池圣地自家人杀的那件事？”
“嘶——”
一群人面面相觑，空气一时凝滞。
原本笃信圣地为正统的散修们，此刻心中也忍不住动摇。
他们亲眼见了两名瑶池圣地长老的做派，嚣张、冷酷、毫无正道风骨。
反倒是那个搜尸的……呃，李老祖，虽然行事风格稍微偏离了一点“正道”，但起码他保护凡人、替天行道。
就是……搜得太认真了点。
“这世界啊。”一名穿灰布衣袍的散修叹息道，“真真假假，正魔难辨了。”
“李兄所言极是。”另一人点头，“在下决定，以后见了圣地的人就躲远点。”
“有道理。”其他人纷纷点头。
哪怕李老祖再怎么不靠谱，也比那些动辄灭城的“圣地正道”看着可靠多了。
……
在万剑山庄主峰灵台之上，阳光透过层叠云雾，映照在青石铺就的广场上，金辉斑驳，落在那位被李沐阳随手一推、踉跄站定的少女身上。
丹青青衣衫破旧，面容却清丽坚毅，即使眼中仍残留一丝迷惘与警惕，但那份从血脉中传承下来的丹香之气，还是令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这就是丹绝子之女，丹青青。”
李沐阳随口一句，如石投湖，荡起层层涟漪。
众万剑山庄弟子闻言，神色陡然变得炽热，目光纷纷汇聚到少女身上。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盯上了传说中的圣药宝库。
“老祖出手果然不凡，”
厉天行最先出列，眉目间一扫先前的颓丧，露出一抹久违的欣慰之色，“丹青青到手，乾坤再造丹就有着落了。”
他眼中泛起一抹掩饰不住的希望——若能炼出此丹，他那几位生死未卜的弟子，便有生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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