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我在摸尸

两人同时踏出一步，青莲剑法齐出，步法宛若镜像，似花开一瞬，飘然又迅捷，连空气都被切开一线涟漪。

“这个带头的，交给本尊。”李沐阳淡淡一言，声音虽轻，却如法令落地，不容质疑。

“是，师尊。”沈霜璃瞬间领命，轻巧地从方云身侧掠过，剑光如匹练横空，直取另一个升仙者的咽喉。

方云总算反应过来，怒喝一声：“找死！”

他拔剑出鞘，试图格挡李沐阳的攻势，但——来不及了。

李沐阳手中青锋如龙，势如惊鸿，直刺而来。

“流星白羽腰间插。”

那句口诀没有从他口中念出，却仿佛在天地间回响，犹如暮鼓晨钟般轰鸣入耳。方云只觉眼前一花，尚未来得及判断敌人的轨迹，一道道细碎的剑影便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什么？！”

他心头大骇。

这一招……竟让他完全看不清剑路。

青光如织，密不透风。李沐阳剑走轻灵，每一剑看似随意，实则皆精准无比，试探、封锁、压制、引导，全数齐备。

方云想以力破之，却发现自己那一记饱含灵力的重斩，竟被对方借力卸去，如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未激起。

“剑花秋莲光出匣。”

又是一句听似飘渺的口诀，伴随着的是李沐阳剑势的骤变——原本潇洒如风，陡然变得森冷锋锐，宛若秋霜落地，无声处见血。

方云只觉一股刺骨寒意从颈间窜起，紧接着便是一抹雪亮的寒芒划过视野。

那是他此生看到的最后一道光。

鲜血喷涌。

方云瞪大双眼，连剑都未握稳，身体便在那抹寒芒中剧烈颤抖一下，随即向后倒去，眼神空洞，再无生息。

李沐阳负手而立，站在尸体前，剑尖微垂，一滴鲜血顺着锋刃滑落，在地面溅起一朵悄无声息的血花。

远处的沈霜璃已解决完其他人，素衣不染，步履无声地走来，脚下横陈着十数具尸体，断肢残臂散落四周，血腥之气扑鼻。

她站定在李沐阳身边，回眸一望，明眸中杀意尽敛，只余一片清明温顺：“师尊，霜璃不负所托。”

李沐阳侧目看她，轻轻一笑：“不错，你现在的剑法，已有本尊三成神韵。”

沈霜璃眼中闪过一丝羞喜，低头轻声道：“弟子愚钝，尚有许多不足，还需师尊指点。”

月色清冷如水，洒落山林之间。沈霜璃微微仰头，看着尚未完全散尽的火云烟雾，忽然开口问道：“师尊，那火云是什么？看起来似乎……不只是单纯的妖气。”

她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疑惑。火云诡异升腾，又突然溃散成团，这等异象，就连她也感觉心头发紧。

李沐阳神情微顿，一瞬间若有所悟。他沉声道：“等等。”

下一刻，他盘膝而坐，神识内敛，沉入丹田之中。

丹田之境原本一片清明，此刻却多了一抹柔艳的火红。那是一条通体赤红的小蛇，身上火纹斑斓，其形微缩盘卧，正匍匐在龙魂面前，似乎在朝拜。那龙魂盘踞如山，气势威严，小蛇周身妖气如雾，却已经极度稀薄，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而散。

李沐阳目光微沉，已经意识到这小蛇并非实体妖身，只是残留的妖魄。

也正此时，小蛇微微蠕动，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它努力地翻了个身，蛇信轻吐，一道低沉却清晰的女声在他识海中响起：

【感谢先生救命之恩，朱玉没齿难忘。】

这声音带着一丝凛然肃穆，夹杂着疲惫与遗憾。她继续道：

【朱玉命数将尽，仅存妖魄。此刻自知再无生还可能，愿献魂助先生龙魂觉醒……唯有一事，朱玉尚未完成，还请先生……代我走完最后一步，前往龙主之地，速援为盼。】

随着话音飘散，小蛇的眼中闪过一抹人类都能感知的悲怆，它轻轻蜷缩身躯，妖气如潮般涌向龙魂，随即逐渐融入其中——

它并非被李沐阳炼化，而是主动献祭，将残魂全部溶入龙魂之内，化为唤醒龙魂的燃料。

李沐阳能清晰感受到，随着这份妖魄的融入，丹田内的龙魂略微抬首，似乎苏醒的一刻不再遥远。

同一时间，朱玉临死前的一段记忆也如幻灯片般迅速在他脑海浮现——

那是一条修炼三百年的火蛇，居于太山隐秘地脉，因一缕龙气点化而开智修行。她不通人情，却也未曾作恶，三百年来屡次暗中救助误入山林的凡人、修士，积善修德。原本应为机缘所钟，成为引导龙魂宿主的护道者。

却不料，就在她得到启示苏醒之时，一队升仙者破空而至。

方云在其中，但真正出手斩灭她妖身者，却是一个苍老得近乎化石的存在——那是某个隐世宗门的长老，活了不知多少年，曾横扫一地妖域，却也因此沾染因果。如今他依旧存活于世，只怕并未安分。

朱玉重伤之下逃亡，以妖魄残念苟存，终究未等来援军，只能在此献祭。

李沐阳缓缓睁眼，神色凝重。他望着夜色低垂的远山，低声呢喃：“指引者不是没有……而是早被人处理了，只剩半缕残魂偷生于世？”

他望向遥远的天际，仿佛那龙主的气息已悄然浮现，又像是有一只无形之手，拨动着棋局，将他引入这片混乱的棋盘。

“算是……认识吧。”李沐阳淡淡道，语气沉郁。

“可惜它已经死了，燃尽自己只为传递一道信息。”他轻轻摇头，叹息一声。

沈霜璃闻言，低下头：“对不起，师尊。若非我多问，您或许也不会……”

“这有何好道歉的？”李沐阳随手从地上的方云尸体旁踱步而来，忽地蹲下身子，开始仔细翻检那具尸身上的物什。

沈霜璃眨了眨眼，迟疑问道：“师尊……您是在探查对方背景，推演因果？”

“不是，”李沐阳头也不抬，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我在摸尸。”

“啊？”沈霜璃愣住，“摸尸？”

堂堂洞虚境修士，摸一个筑基修士的尸？

她不禁陷入对修道尊严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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