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我们有缘啊
“原来是李道友。”洛华语气依旧清冷，“怎的？你也要插手我瑶池与百花谷之间的旧账？”
李沐阳不答，只是看着她，微微一笑，神情温润得仿佛春风初至。
“今日偶然路过，见洛仙子风姿卓绝，不由得感叹一句——果然有缘啊。”
洛华真人听他“有缘”两字，只觉得莫名其妙，神色不变。
但在远处的小世界中，一群正在观战的宗门掌教却已然炸开了锅。
“坏了坏了。”厉天行第一个反应过来，神情极为凝重，倒不是担心洛华真人，而是担心接下来百花谷会不会再遭殃。
“怎么？”刀宗宗主不解，“我听着李前辈说话还挺和气的呀？”
“和气？”厉天行嗤了一声，“你没听清他说什么？‘有缘’！老祖要是说跟你有缘，那你就完了。”
丹宗宗主一拍折扇，嘴角抽了抽：“可不是？我那口千年紫心丹炉就是这么被他‘借’走的。到现在也没还回来。”
云朵朵仰天长叹，双手环胸：“我这百花谷上次被他说有缘，山门就被一剑劈成了八瓣……到现在那剑痕还在花海中央穿过去，每年还得铺一层草皮遮丑。”
“阿弥陀佛。”方智和尚一脸神往，“我佛说万法缘起，万法缘灭，缘分是好事。但……李前辈的‘缘’嘛……可能不太适合我们这些凡人。”
众宗主皆是一脸古怪，看着李沐阳那风轻云淡的笑容，只觉此人披着温润儒雅的皮，心里装的全是剑。
……
百花谷上空，直播镜面中，两道身影遥遥对峙。
一方是立于虚空之上的洛华真人，长笛在握，衣袂猎猎如雪中飞鸿，身周灵光如潮，洞虚八境的气息狂暴汹涌；一方是静立谷口的李沐阳，玄衣苍发，双剑在侧，身形却如松如岳，如磐石不动。
这一幕落入镜中，无数修士在各自小世界、法器、光镜中屏息凝神。观者之多，几可称道“万宗万眼聚百花”。
“万剑山庄老祖，”洛华真人声音冷冽，宛如琉璃碎裂，字字皆透着杀机，“你枉杀我瑶池圣地七名长老，此仇不共戴天。今日你若愿随我回圣地受审，还可免你一死。否则……”
话未说完，长笛已经抬至唇边，一点寒芒在她眸中绽开，如暮色将临前最冷的一抹余光。
李沐阳未动，也未答，依旧双手抱剑，如老僧入定。风从他衣袂间掠过，却吹不动半点杀气。
百花谷上空骤然阴沉，天色仿佛被浓墨渲染。风卷过谷中桃林，新开的花蕊在枝头颤抖，却并未凋零，唯有散落在地的残花被狂风扯起，在空中旋舞成一道花瓣风暴，竟比风更哀、比云更疾。
洛华真人眸中寒意更甚，终于不再迟疑，唇贴笛口，轻轻一吹。
呜——！
笛声一起，天翻地覆。那声音尖锐、古怪，像是从九幽传来，又似上古战场中未消的号角。霎那间，天空变成血海，云层如幕布燃烧。
笛声引动天地杀机！
亿万具残破尸骸在血云中翻滚，穿戴着断裂铠甲，眼中空洞，血肉模糊，手中却仍握着刀枪剑戟。这些尸骸宛如被某种意志驱动，汇成千军万马，携着滔天血浪席卷而来。
风停了。
杀意如实质般在空气中流淌，每一缕都化为一道箭矢，组成血色箭雨。箭雨尚未落下，空中的鸟群已在接近瞬间消散，尸骨无存。
“快！开启大阵！”百花谷长老惊呼，立刻启动护宗大阵。
一道晶莹剔透的光幕自谷底升起，如琉璃般将李沐阳笼罩其中。
然而——
轰！
箭矢洪流撞上的一刻，护宗大阵骤然碎裂，如玻璃爆裂，无数灵石寸寸崩碎，阵眼崩塌，整座山谷灵气紊乱。
在这般攻势之下，李沐阳仍未动。
众修目眦欲裂，几乎忍不住要高喊出声：“躲啊！”
但忽然，小世界中的观战者们惊愕发现，李沐阳的身后，出现了一道水雾缭绕的虚影。
那虚影盘膝而坐，剑横膝前，宛若沉眠，双眸微闭，却仿佛比天地更静。
下一刻，风回了，云静了。
李沐阳玄色衣袍鼓动，苍发如瀑，在风中流转成溪流的模样，像是从山巅奔涌而下的夜色。
他轻声念道：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声音如天外之音，缥缈而古老。
正当这诗句出口，他腰间的青锋剑，以及那虚影膝前的长剑，同时颤鸣。那颤鸣声中，剑鞘寸寸裂开，仿佛承载不住剑身中酝酿的血意。
剑，渴血。
轰——！
在万军临体之际，李沐阳终于动了。
呛！
两道剑光——青锋与虚影之剑同时出鞘！
一黑一白，两道剑气如龙蛇翻涌，自虚空暴起，刹那间融为一道耀目的银芒，一剑破空！
这剑如同划破天地的陨星，剑气穿透千军万马，一路横扫。
初时只是逼停血潮，继而便如岩浆融冰，剑芒所至，尸骸成灰。
洛华真人大骇，长笛连吹，神通再催，意图稳住阵势。
可已经迟了。
那剑芒以无法阻挡的姿态穿透千军万马，直劈血幕！
天幕被剑气贯穿，自高空裂出一道笔直的银痕。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将这血色天幕从中撕开，露出其后本来的青天白日。
风停，血光散去，万军皆寂。
天地间仿佛只剩一人一剑，长发飞扬，玄衣不染尘。
李沐阳仍立于原地，甚至未挪动半步。
只是他身后——虚影消散，而空间微微扭曲，隐约可见一方浩瀚如宇宙的世界正在缓缓闭合。
那是他背后的小世界，如他神魂的倒影，缓缓归寂。
“洞虚……八境？！”
洛华真人声音低沉，眸光骤缩，连呼吸都止住了刹那。那种直击灵魂的寒意从后颈一路窜入脊骨，如被冰指戳进骨髓。
她也是洞虚八境，甚至是巅峰之列，一只脚已经踏入第九境的边缘。但此刻，面对李沐阳，她却没有半点优势的自觉，反而感到一种陌生的压迫，仿佛站在了一座沉睡的古山之前。
不是畏惧——
她困惑，震惊。更深一层的，是一种被彻底打乱认知的荒谬感。
他原是洞虚五境。
她确定无误，不久前，传音镜面中所感受到的气息还没有这般深沉。现在短短时间，竟已八境？！从五境连越三阶？
这世上真有人能靠苦修在数月之间连跳三境？
绝无可能。
修炼的瓶颈，境界的壁垒，是亿万修士的天堑鸿沟。天资逆天者或许能略快，但也不至于如此夸张。
那就只可能是——他一直在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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