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画饼都不舍得画大点

当蛮族踏足南境，却仍旧脚步不停留之后，荒州人族就都明白了。蛮族的目标就是极道宗，无数目光投向这个崛起不久，却已然成为一方霸主的宗门。

对极道宗来说，这是一场浩劫。

但这些年来，极道宗的浩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极道宗还能安然无恙吗？

整个南境，都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暴将至之感。

得益于一次次选择，这次极道宗麾下并没有哪家势力选择当二五仔。或许是出于相信极道宗，或许出于对异族的仇视心理，极道宗麾下积极备战。

陈临过往用一次次奇迹，一次次在众人眼中不可能的逆转大局，做到即便在这种时刻。整个南境都面临黑云压城的时候，依旧有人愿意相信，那位极道宗主只要出手，就能解决问题。

极道宗。

当蛮族即将来袭的时候，极道宗不可避免的慌乱了一阵子。那毕竟是一路异族大军，甚至还有圣境存在。这和以往遇到的所有困境都不一样，也更加艰难。

但最终极道宗还是恢复了平静，因为他们有传奇般的宗主。

南宫淼和小石头都回到了宗门，在向众人阐述边境那一战的凶险，也是传递一些战场上的经验。毕竟和魔族那边的战场，危险程度完全不是旧族那边能比的。

值得一提的是，许多守夜人也来到了极道宗。原本他们是要前往上京的，但是在知道蛮族前往极道宗之后，守夜人这个群体都选择了跟随石秀轩来到极道宗。

苏白请见陈临，询问对付蛮族的应对方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临沉默良久后，给出这样的回答。

“弟子明白了。”苏白认为师尊很有信心，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实际上，陈临有个屁的信心。但他总不能说他很慌，很害怕吧。但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只能迎战了。

“我就说我修炼速度还是不够快，谁说有外挂就可以躲着一直修炼，然后一直到天下无敌再出关。你不去惹事，别人都打上门啊。”

陈临叹了口气，良久，陈临的一尊分身离开极道宗。

严格来说，陈临的人脉里，还是有圣境的存在的。虽然对方的身份不适合出手，但事已至此，陈临也没有其他方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没错，陈临认识的，就是旧族的圣祖——冥无道。

旧族外，陈临刚进旧族的区域，就被旧族的一位神火境大能拦截住。

那人冷哼一声，“极道宗主，上次跑掉不容易。怎么，这是觉得自己行了，想来我旧族再立立威？”

陈临正色说道，“我和你们旧族的恩怨已了，这是你们旧族圣祖的话。我来此也并不是为了结怨，没必要上来一副这样的态度吧？”

“你想见我们圣祖对吧？放心，圣祖都有吩咐，跟我来。”

那旧族冷冷的看了陈临一眼，目光中满是冷意，但最终还是带着陈临来到了旧族圣山。

圣山脚下有一座小湖，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湖中。天地为之一白，而湖心有一处小亭。一个人影正坐在亭中煮茶。

“去吧，圣祖正在等你。”那人说道。

圣境的存在高高在上，陈临估计自己前脚刚刚到旧族境内。旧族的这位圣祖，就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了。

只不过，这座湖和外面的风景完全不同。

“圣祖倒是好雅致，还专门改变时令，来营造这湖上大大雪纷飞的场景。”陈临撑着一个小舟，划到湖中心的小亭，而后上去。

此时冥无道取了一团雪，放入壶中中。雪在壶中融化，而后煮沸。

“圣祖就拿这玩意招待人啊。”陈临说道。

冥无道头也不抬的说道，悠然的说道，“是你有事求我，可不是我有事要求你。”

陈临脸色一僵，旋即讪笑着掏出一份茶叶和茶具，“说起来，我这里刚好有一些不错的好东西，就送给圣祖了。”

冥无道看了一眼，依旧摆弄着自己的茶具，等到煮沸的雪水将茶叶泡开，冥无道放了一杯在陈临眼前。

“茶叶也好，茶具也好，重要的是这个过程。做事也好，做人也好。高处也好，地处也好。都是如此。”冥无道淡淡的说道。

陈临愣住，说道，“圣祖，你打什么机锋呢？”

冥无道神情一滞，完事尽在掌握中的神情顿时破功。

陈临喝了一口茶，他并不能品味出什么来。只是隐隐觉得，心中焦急少了些许，多了些平静。

冥无道顿了顿，重新恢复先前的神情，开口说道，“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出手帮你，对吧？”

陈临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别这么看我，圣境只是修为，没那么神通广大。知道你来了确实是靠修为，知道你来干嘛，靠的是阅历。人族如今的局势，你这位极道宗主，来找我这位旧族圣祖，似乎也只能是来求援了。”

冥无道顿了顿，“想让我出手，你要知道，我旧族和你们人族可是交战状态。多年前可是你们人族将我们赶出属于我们的家园。这是难以磨灭的仇恨。”

“过去的事圣祖就别说，要往前数，旧族还曾将人族当成血食，动撵搞血祭，祭祀先祖呢。这要是数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

“好，不算过去。动手的是蛮族，中央世界十大至高种族之一，我旧族平白无故的去招惹这样的存在，没有道理。”

陈临正要说话，冥无道却打断了他。

“我没有直接拒绝你，其实就是等于变相答应了你。剩下的无非就是讨价还价罢了，但极道宗主你要明白，你我都不是市井小贩，不至于为了些许利益争论不休。”

“想清楚再开口，什么是你能给出的价码，什么又才是我旧族真正需要的。”

“你只有一次机会。”

陈临闭上了嘴，原本在心里想好的条件闭上了嘴。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应该给出什么条件，冥无道也不急，悠然的泡着茶水，一边欣赏着湖中雪景。

大雪纷纷，天地为之一白。

冥无道说什么人族和旧族的仇恨，说什么旧族惹不起蛮族，说白了就是加钱嘛。但冥无道希望他能多开价，但又没有直接说，有什么条件是不能直接说的？

陈临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判断，都是智力水平一般。并认为自己若不是没有系统这个金手指，他就是一庸碌之辈。

这种判断不能说错，但并不全对。多数情况下，他确实普通。但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懒。而当生死的重压悬在头顶，脑子开始急速思考，行动力开始碾压懒癌的时候。

多数人并不庸碌，陈临更是如此，因为他对生死更敏感。

有些感觉自己快死了都能摆烂，陈临不行。他想活，那是真想活。他若真普通，这一路走来，光靠金手指走不过来。是一次次的谨慎和急智，让陈临走到现在。

冥无道看了陈临一眼，他并不介意帮陈临。事实上，以旧族的处境来说，旧族同样需要交好这位前途不可限量的极道宗主。

对这位来说，就算没有极道宗，他依旧是他。是荒州这个千年以来的第一人，未来有望证道。从这方面去想，旧族更需要他。但冥无道需要对方真正站在旧族的立场去思考，看明白旧族的是需要。

否则，他的帮助没有任何意义。

陈临开始思考旧族需要什么，旧族位于荒州和罪州的边界。生存艰难，缺乏资源，这些都是旧族所需要的。但随着旧族在荒州站稳脚跟，资源其实已经并不是很缺。

至于生存，旧族倒也不至于生存不下去。那就是想要生存的更好，任何种族都想要生存的更好，但这种事陈临也没法保证。

那他给能给出什么条件？

陈临回想旧族和人族交战的这些年，以及这场战争最终导向的结果，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让他猛然抬头看向冥无道。

冥无道看着他点了点头，“以极道宗主如今的地位，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没错，我代表旧族和你人族有盟约。约定双方将战争限定在一个范围。”

“用我旧族给你人族练兵，换取我旧族在荒州站住脚。这份盟约，魔族那边的高层都知道。”

陈临沉默。

旧族战场那边，左倾权偷偷摸摸的和旧族那边的主帅签订合约，  还偷偷摸摸不好意思，还专门将合约送给他过目。想在后来万一事发，合作闹翻的时候，他能站出来为其背书。

却不曾想，在他头上那双方，其实都已经聊好。

等等，背书？

陈临愕然的看着冥无道，而对方淡淡的看着他。陈临和他直视，始终能看到对方眼中存在着一份淡淡的忧虑。之前陈临不太明白，现在陈临明白了。

那是小族夹在大族夹缝间的为难。

“虽然和人族合盟，但旧族其实并没有摆脱生存的困境。对吧？”陈临一字一顿的说道。

冥无道不置可否，笑了笑说道，“继续说下去。”

旧族的生死困境，不是来自罪州那些蛮子。旧族和他们打了很多年的交道，他们让旧族生存环境艰难，但没到生存不下去的程度。

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因为这样艰难的环境。导致旧族的战斗力极其惊人，承平已久的人族在最初接触旧族的时候，简直被吊起来打。

是靠着境界压制，和强者数量压制，并靠着人族当时强撑着一股要复仇的意志，并趁着旧族当时两派争执，这才取得优势。有这么多优势条件，也只是取得优势。

旧族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人族也就是靠着在旧族战场上磨砺了一番，才能去和魔族征战，在个体战力方面不落下太多.

旧族真正的生死困境，来自于他们的弱小。

因为弱小，所以只能生存在强者夹缝之中，若是和平年代，尚可左右逢源。但中央世界动乱的时代，想要左右逢源就会被第一个干掉。

所以旧族选择了倒向人族。

但旧族并没有完全倒向人族，因为过去的仇恨是切实存在的，也因为旧族不放心。双方更多是因为需求，但实则并没有多少合作的土壤。否则就不会都合作了，敌对方都知道这份合约了。

明面上还是在打。

弱者，就要有弱者自觉。旧族战场上，左倾权和旧族签订合约，双方各取所需，有毛病吗？没有毛病，但若是有一天合约爆出来，别人要他死，他能怎么办？

人族若是某一天翻脸了，觉得旧族还是不安全，弄死吧。旧族能怎么办？

陈临想了想，说道，“我所能给出的条件，只能依照我的实力来决定。若是日后旧族出事，我只是神火境，我只能庇佑一些旧族人。”

“若我是圣境，我会庇佑旧族所有灵域境及以下的族人。再往上...我就无法保证了。”

陈临斟酌着开口。

冥无道想要一个保障，陈临可以给他这个保障。但这个真不是张口就来的，若是真到了有一天，人族要灭旧族。考虑双方过往的仇怨，你陈临站出来说保了就保了？

人奸？

就算某一日，陈临证道成帝，足以威压天下。人族基于利益和各方面的考量，要灭旧族。陈临也依旧不好站出来，那属于人族的仇恨怎么办？

所以，这是陈临一番思考下，所能给出的最大条件。

并且，只是一个饼。

冥无道皱眉，明显不是很满意，“这种事，你当前还兑现不了，未来会不会做还不一定...你画饼都不舍得画大点？”

陈临苦笑，“我倒是能张口就来，脸皮这玩意我也没多在乎，但那样圣祖也得信啊。这个条件，我很真诚。”

冥无道看着陈临，默然半晌，随即点头道，“如此，那便成交。”

陈临想了想，问道，“容我问一声，我给出的条件，很真诚。但你为什么会相信我未来会真的做到？甚至连誓言都没让我发。”

说白了，陈临就是画饼。冥无道什么好处都不要，也只要陈临这一个饼。

冥无道摇头，冷笑了一声，“誓言？誓言顶个什么用？就连道心立誓，也有的是方法绕开。单单是我，就能想出九种，九种！”

“至少你能真的站在我旧族的角度，去思考我旧族的困境。而不是像人族和魔族那些来谈合作的家伙一样，动撵威逼利诱，分析天下大势。却从未站在我旧族的角度考虑。”

陈临点头，懂了。

不是很相信，但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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