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笼中困兽
整齐划一的甲叶摩擦声如死神的鼓点，从鬼市的入口处，清晰地传来。
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不可撼动的铁血意志，狠狠地踩在每一个人的心尖上。
看台上那些刚刚签下血契的云州权贵，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们下意识地向后退缩，远离张宁仿佛他是什么会传染的瘟疫。
很快一队队身披黑甲的士兵如黑色的潮水涌入了万金坊的大厅。
黑甲黑盔，黑色的制式长刀，刀柄上都缠着代表城西大营的狼头图腾。
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冷漠与煞气，他们的脚步踩在混杂着血污和黄沙的地面上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为首的是一个身披银甲的年轻将领，他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狠厉。
他没有看斗兽场中央的张宁而是先扫视了一圈看台上那些噤若寒蝉的权贵，当看到钱四海那副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架时他的眉头细微地挑了一下。
“少将军！”
之前还跪在张宁面前，痛哭流涕的盐商王德发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第一个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拓跋宏的战靴。
“少将军，您可算来了！”
“此人便是煽动兵变的逆贼张宁！是他杀了钱老板还用卑鄙的手段胁迫我等签下血契意图谋反啊！”
他的声音打破了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其余的权贵，也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跪倒在地，哭天抢地地控诉着张宁的“罪行”。
“请少将军为我们做主！”
“我等对总督大人忠心耿耿，都是被这逆贼所迫！”
墙倒众人推。
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红娘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几分，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挡在了张宁的侧前方。
拓跋宏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张宁的身上。
“你就是张宁？”
他的声音，如同他身上的甲胄，冰冷而坚硬。
“伪造信件，污蔑朝廷命官，煽动城防军兵变，桩桩件件，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现在，跪下，束手就擒，我或许，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他身后那数百名城西大营的精锐，齐刷刷地向前踏出一步。
“锵！”
长刀出鞘的声音，汇成一道死亡的音浪，让整个万金坊的温度，都仿佛又下降了几分。
面对着数百柄长刀所指，面对着这必死的绝境。
张宁笑了。
他没有看拓跋宏，而是看着那些跪在地上，迫不及待要与他划清界限的“盟友”。
“你们，好像忘了点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王德发心中一突，但随即又挺直了腰杆。
有少将军在此，有城西大营的精锐在此，他一个将死之人，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逆贼，休要再妖言惑众！”
“我问你们，那份血契签得可还顺手？”
张宁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问道。
“那份血契用的不是寻常的墨，而是掺了我独门秘制的‘七日断肠散’的朱砂。”
“毒发之时会先从手指开始溃烂，然后是手掌，手臂直至五脏六腑都化为一滩脓血。”
“这个过程，会持续七天七夜神仙难救。”
他的话像是一道道催命的符咒，让那些权贵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你，你胡说！”王德发色厉内荏地吼道：“我根本就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是吗？”张宁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啪。”
声音清脆。
“啊！”
王德发的惨叫，突兀地响起。
他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猛地举起自己的右手。
只见他刚刚按过手印的那根食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肿胀，并且开始流出黄色的脓水。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和麻痒，从指尖，疯狂地涌向他的大脑。
“解药，快给我解药！”
王德发疯了一样地扑向张宁，却被影七一脚踹翻在地。
他只能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用另一只手，死命地抓挠着那根已经不成人形的手指。
所有签了血契的权贵，都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手。
虽然还没有任何症状，但那种对未知死亡的恐惧，已经像藤蔓一样，死死地缠住了他们的心脏。
“解药，只有我一个人有。”
张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如同天神最后的审判。
“现在，我再给你们一次，重新下注的机会。”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门口的拓跋宏。
“是选他，然后跟我一起，在七天之内，化成一滩脓水。”
“还是选我。”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拿起你们身边能找到的兵器，将你们的刀，对准我们尊贵的少将军。”
“让我看看，你们的忠心。”
整个万金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拓跋宏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带来的兵马再精锐，也只能封锁住外面。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张宁，竟然会用如此狠毒，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这满屋子的云州权贵，变成了他的人质，甚至是，他的刀。
“你们敢！”
拓跋宏厉声喝道，他身边的亲兵，也立刻将他护卫在了中间。
然而，面对死亡的威胁，所谓的忠诚和理智，都变得不堪一击。
一个离得最近的富商，颤抖着，捡起了一把刚刚从护卫尸体上掉落的钢刀。
他的动作，像是一个信号。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挣扎，以及，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
“对不住了，少将军。”
“我们，只是想活命。”
转瞬之间，上百名云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用刀剑，将拓跋宏和他那十几个亲兵，给反包围在了中间。
局势，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再一次，发生了逆转。
“精彩。”
张宁轻轻地拍了拍手。
他缓步走下看台，穿过那些已经将他视为神魔的权贵，径直走到了拓跋宏的面前。
“现在，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少将军？”
拓跋宏的眼神，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你以为，用这些废物，就能威胁到我？”
“我一声令下，外面的军队，就能将这里，踏为平地。”
“那你大可以试试。”
张宁毫不在意地说道。
“看看是你的人冲进来的速度快，还是我让你，还有这满屋子的云州权贵，给我陪葬的速度，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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