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章 李由出招了

次日朝会，麒麟殿的气氛之前更加微妙。

当身着崭新右丞相和御史大夫官服的冯去疾、冯劫父子，步履稳健地踏入大殿，站回他们曾经熟悉又阔别已久的位置时，百官队列中响起了清晰可闻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

不少官员看向御座方向的将闾，眼神复杂。

这位监国公子，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昨日还针锋相对，今日便委以重任，这份胸襟气度，或是说权谋算计都让人心惊。

李斯依旧站在百官之首，面色平静，只是眼帘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队列中李由则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死死盯着冯氏父子的背影，拳头在袖中紧握。

到嘴的鸭子飞了，换谁谁都不爽。

将闾坐在御座上，神色淡然，仿佛没看见下方的暗流涌动。

“冯相，冯御史，欢迎归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大殿，“朝中事务繁杂，积压颇多，还望二位尽快熟悉，为国分忧。”

冯去疾与冯劫出列，躬身行礼：“臣等定不负陛下与殿下厚望，必当恪尽职守，鞠躬尽瘁。”

态度恭谨，声音洪亮，透着一股老臣重获新生的干劲。

一些平日里对李斯颇有忌惮的官员，看向冯氏父子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期待和友善。

朝堂的平衡，似乎要被重新打破了。

李斯企图独大的局面，或许将迎来改变。

朝会结束后，将闾并未立刻离开，而是传召了少府少监杜周。

杜周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手里还捧着一卷图纸，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殿下，殿下，好消息！”杜周一进来就嚷嚷开了，也顾不上行礼的规矩，“那破甲弩的量产方案，臣带着格物院的匠人们通宵达旦，已经初步拟定了。只要材料和人手到位，三个月内便可武装起一支五千人的强弩营！”

他激动地展开图纸，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标注，唾沫横飞地解释着，生怕将闾看不懂他的宝贝：“殿下您看，这里我们改进了扳机结构，用了最新的联动设计，上弦速度还能再快一成。还有这里弩臂的复合材料配比也做了微调，强度不变但重量减轻了半斤，更利于携带和长时间使用。别小看这半斤，战场上能省不少力气！”

将闾看着他这副痴迷技术的模样，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他拿起图纸仔细看着，不时点头。

这杜周虽不通人情世故，但在格物技术上，确实是一把好手。

“很好。”将闾放下图纸，“材料和人手，本公子会尽快协调内府和少府调拨。强弩营的组建，你与尉缭太尉、蒙毅将军多沟通。记住，此事乃最高机密，所有参与人员必须严格筛选，格物院的安保也要加强，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殿下放心！”杜周拍着胸脯保证，声音梆梆响，“臣已经安排了双岗双哨，进出都有记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谁敢泄密，臣第一个拧下他的脑袋当蹴鞠踢！”

这粗俗的比喻让旁边的内侍嘴角抽了抽，心想这杜少监还真是……不拘小节。

将闾却不以为意：“嗯，去办吧。后续若有其他成果，随时报我。”

“喏！臣告退！”杜周兴奋地抱着图纸，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仿佛晚一秒他的图纸就会飞走一样。

......

丞相府中。

李由听着下人汇报格物院和强弩营的消息，脸色更加难看。

“五千人的强弩营？他嬴将闾想干什么？直接掌控一支只听他号令的精锐吗？”李由烦躁地踱步，感觉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都成了泡影，还给别人做了嫁衣。

一个心腹幕僚低声道：“公子，监国殿下此举，怕是意在军权。有了这支强弩营，他在军中的话语权就更重了。尉缭太尉本就欣赏他，现在更是……”

“废话！我当然知道！”李由没好气地打断他，“父亲让我们静观其变，可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不能让他这么顺风顺水！”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脸上露出一丝阴狠：“你去散布些消息，就说格物院耗费巨大，如同无底洞，劳民伤财，造出来的东西华而不实，不过是些昂贵的玩具，都是为了给监国殿下脸上贴金，博取陛下欢心。再找几个御史台的小鱼小虾，让他们上书弹劾杜周，说他好大喜功，浪费国帑，要求彻查格物院账目。”

幕僚有些迟疑：“公子，这……冯劫刚上任御史大夫，我们这时候去捅御史台的马蜂窝……”

“怕什么？”李由冷笑，“冯劫是老顽固，但他更重法度规矩。只要我们做得巧妙，抓住格物院花钱如流水这一点做文章，他就不能不查。查不出问题最好，恶心恶心嬴将闾和那杜周，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若是真查出点什么账目不清……哼哼，那就有好戏看了！”

他不信格物院花那么多钱，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就算查不出贪腐，查出些铺张浪费，也能给将闾添堵，让他在百官面前难堪。

监国府。

将闾听着章邯汇报李由那边的小动作，他有些想笑。

“散布流言？弹劾杜周？查账？”

将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李由这点手段，倒是和他父亲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可惜火候差远了，尽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

章邯问道：“殿下，是否需要属下派人……”

“不必。”将闾摆手，“格物院的账目，每一笔都有记录，清清楚楚，让他们查。正好借此机会，让所有人都看看，本公子投入的钱粮，都花在了什么地方，又取得了什么成果。省得总有人在背后嘀咕，说本公子拿国库的钱不当钱。”

他看向窗外，目光深远：“李斯老谋深算，不会轻易出手。李由这般急躁，反倒是不足为虑。正好让他跳出来，吸引一些人的目光，也试试冯劫这把御史刀，够不够锋利。”

“殿下的意思是……借力打力？”章邯瞬间明白了。

“水浑了，才好摸鱼。”将闾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盯着李由，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至于冯氏父子那边，让他们放手去做。御史台的威风，也该重新立起来了。正好拿几个不开眼的，祭一祭冯御史的刀。”

咸阳城这盘棋，因为冯氏父子的回归和破甲弩的出现，再次变得波谲云诡。

但执棋者，似乎依旧从容不迫，甚至还想借着对手的动作，再落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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