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章 新花样


咸咸阳城,在经历过一场疾风骤雨般的清洗后,诡异地安静下来。

朝堂之上,再无人敢公然提及科举的不是。

那些往日里眼高于顶的世家府邸,也纷纷闭门谢客,仿佛一夜之间都成了与世无争的隐士。

监国府书房内,将闾看着张洪奎呈上来的密报,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殿下,那些世家子弟,最近都‘勤奋’起来了。”张洪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往日斗鸡走狗之辈,如今也开始手不释卷,各家府邸都增聘了不少西席。”

“哦?”将闾放下竹简,“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仅如此,”张洪奎继续道,“咸阳左近,忽然冒出不少‘善人’,匿名资助贫寒学子笔墨纸砚,鼓励他们参加科举。一时间,求学之风,竟似蔚然。”

将闾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眼神平静无波:“看来,他们是想出了新花样。”

这些世家,明面上不敢再闹,便转入地下,玩起了阴谋诡计。

突然冒出来的“勤奋子弟”和“匿名善人”,背后若没有鬼,他嬴将闾三个字倒过来写。

“查清楚那些‘善人’的底细,还有那些‘勤奋子弟’,看看他们究竟是真材实料,还是绣花枕头。”将闾吩咐,“另外,盯紧杜周和冯劫大人那边,任何想在考场规矩和钱粮用度上动手脚的人,都给本殿揪出来。”

“遵命。”张洪奎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阴影中。

没过几日,治粟内史杜周便哭丧着脸找上了门。

“殿下,殿下啊!”杜周一进书房,便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这……这各郡县报上来的应试名册,简直……简直堆积如山啊!有些偏远小县,连屠户的儿子、酒肆的伙计都报名了!说是……说是响应殿下号召,不问出身,人人皆可一试!”

他比划着:“臣粗略估算了一下,光是这初试所需的笔墨纸张,就得把国库的存货搬空一半!还有考场搭建、差役食宿……我的殿下,这银钱,它……它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看着杜周那张几乎要挤出苦胆汁的脸,将闾反倒笑了:“杜卿,这难道不是好事吗?说明我大秦子民,求知上进之心,空前高涨嘛。”

“可……可是……”杜周还想说什么。

“钱粮之事,你不必担忧。”将闾摆了摆手,“国库若是不够,本殿自有办法。你只需将账目管好,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莫让宵小钻了空子,便可。”

杜周见将闾如此笃定,心下稍安,但一想到那天文数字般的开销,依旧觉得肉疼不已。

紧随杜周之后,御史大夫冯劫也带着满面愁容前来。

“殿下,这应试之人骤增,远超预期,考场秩序、试卷评阅,皆是大难题。”冯劫忧心忡忡,“若是一个不慎,舞弊丛生,或是引发落榜学子不满,后果不堪设想。”

他并非反对科举,只是作为具体执行者,深感压力巨大。

“冯大人所虑极是。”将闾点头,“这正是那些人想看到的。他们想用人海战术,冲垮我们的考场,玷污科举的名声。但我们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他沉吟片刻:“考场纪律,务必从严。我会让章邯的卫尉府配合地方郡兵,加强戒备。凡作弊者,一律严惩不贷,不仅取消资格,还要治罪。至于评卷,可推行‘糊名’之法,将考生姓名籍贯糊上,再行评阅,以示公允。”

“糊名?”冯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倒是个新奇的法子。

“正是。”将闾继续道,“初试的目的,在于筛选。只要粗通文墨,能写一篇像样的策论,便可酌情放过,不必过于苛责。真正的较量,在郡试和京试。本殿就是要让那些滥竽充数之辈,自己知难而退。”

又过了几日,张洪奎再次出现在书房。

“殿下,那些‘匿名善人’的底细查清了,果然与何、王、赵几家有关。他们资助的那些寒门学子,大多是些资质平庸,甚至略有些顽劣之辈。”张洪奎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熟悉他的人知道,这平静之下往往藏着杀机,“他们暗中授意,让这些学子在考场上故意捣乱,或者交上一些荒唐不堪的答卷,以此来败坏科举的名声,证明寒门不堪大用。”

“至于那些世家子弟,”张洪奎顿了顿,“据报,他们已私下里打探考题,甚至有人试图贿赂负责出题的官员,只是尚未得手。”

“好,很好。”将闾听完,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他们这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阴沉的天空。

“既然他们把戏台都搭好了,本殿若是不上去唱一出,岂非辜负了他们的一番‘美意’?”将闾缓缓道,“传令下去,让杜周和冯劫那边,一切照旧,不必声张。罗网继续收集证据,务必将他们所有的小动作,都给本殿记录在案。”

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本殿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次,我要让他们赔了儿子又折兵,还要让他们遗臭万年!”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那些自以为得计的世家大族,还沉浸在自己的“妙计”之中,殊不知,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已在他们头顶悄然张开。

......

咸阳城内,首场县试的日子日益临近。

街头巷尾的议论声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平静之下却是愈发汹涌的暗流,如同暴雨前夕最沉闷的死寂。

各家府邸的“勤奋”子弟们,依旧在西席的“悉心教导”下“埋头苦读”。

只是那窗棂之后,偶尔传出的并非朗朗书声,而是压低的窃笑和对某种“锦囊妙计”的心照不宣。

城南一处僻静的巷口,一位赵家的管事,满脸堆笑,正将一叠粗糙泛黄、边缘甚至有些霉点的草纸和几块劣质墨锭塞到几个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少年手中。

“诸位小郎君,监国殿下说了,英雄不问出处!殿下最喜有胆气的文章,看到的就是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莫怕,尽管放胆去写,把你们心里想说的话,都写出来!”

管事热情地拍着一个瘦弱少年的肩膀,笑容可掬,仿佛真是遇到了璞玉,“这纸墨虽简陋了些,却更能体现诸位的风骨嘛!字写大些,墨用浓些,才显气势!”

少年们大多未曾正经读过书,此刻被说得热血沸腾,只当遇到了贵人,千恩万谢地捧着那几乎一戳就破的草纸和一掰就断的墨锭,浑然不觉管事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诮与算计。

与此同时,何家一间点着数盏油灯的密室里,几个世家子弟正围着一张舆图,上面用朱砂圈出了几个重点县城的考场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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