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章 仁德教化与铁血霹雳

镇北关外的风，依旧裹挟着沙砾，却也吹拂着些许新生的气息。

在蒙恬的陪同下，扶苏的车驾缓缓驶入一个刚刚归顺不久的匈奴部落。

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部落的男女老少，眼中多是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扶苏身着儒袍，面带温和的笑容，用着尚不甚流利的匈奴语，宣讲着大秦的律法，更阐述着儒家的仁德之道。

“大秦皇帝陛下，视天下万民如子。尔等既已归顺，便是我大秦子民。只要遵纪守法，勤于耕牧，朝廷必不相负，更会给予尔等与秦人同等的待遇。”

他指着远处正在延伸的驰道，“此路通达，商旅往来，尔等的生活亦会因此改善。”

一些部落的老者和首领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希望。

秦军的强大他们已经领教，若真能如这位贵人所言，安稳度日，倒也不失为一条活路。

蒙恬立于一旁，神色平静，目光却锐利如鹰，扫过每一个匈奴人的脸庞。

他相信扶苏的诚意，却也深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

仁德教化，若无铁血手段作为后盾，不过是空中楼阁。

咸阳，麒麟殿。

扶苏在北疆施行的仁政，很快便通过邸报传回。

朝堂之上，立时便如滚油入水，炸开了锅。

“长公子此举，深合圣人教化之道！”一位儒家官员率先出列，满面红光，“匈奴虽为蛮夷，亦有人心。以仁德感之，以信义抚之，远胜刀兵相向，此乃长治久安之策啊！”

“哼，腐儒之见！”立刻便有法家官员反唇相讥，“匈奴狼子野心，畏威而不怀德！今日对其施以小恩，明日便会反噬！唯有严法酷刑，使其闻风丧胆，方能永绝后患！”

两派官员引经据典，唾沫横飞，争得面红耳赤。

将闾端坐御座，对此不置可否。

儒法之争，自商君变法以来，便从未停歇。

在他看来，儒与法，皆是治国之器，无所谓优劣，关键在于如何因时因地而用。

他更关心的，是格物院的铜胚铁壳何时能变成真正的杀器。

“杜内史，”将闾看向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生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的杜周，“格物院那边，新东西研制得如何了？”

杜周闻言，精神一振，连忙躬身道：“回禀殿下，幸不辱命！格物院的匠人们，根据前线反馈，已成功研制出一种‘连弩车’。此车以精钢打造机括，一人操作，便可一次装填十数支弩箭，连续发射，火力覆盖之密集，远非寻常弓弩可比！且车身轻便，四轮驱动，由两匹挽马便可拖拽，机动性远超床弩，极适合草原追亡逐北！”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份图纸，献宝似的呈上：“此外，黑龙炎的喷射器也已改良。新式喷管更长，射程提升三成有余。更重要的是，格物院的方士们，还调配出了一种粘性更强的猛火油，一旦沾染，任凭你打滚扑腾，便是跳进水里，也休想轻易扑灭，只会越烧越旺，不死不休！”

殿内群臣听得瞠目结舌，方才还在为儒法高下争论不休的官员们，此刻也安静下来，想象着那连弩车箭如飞蝗，黑龙炎火焚原野的场景，不由得脊背发凉。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漠北深处，一支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匈奴探子小队，正将几片用血汗换来的残缺皮纸，以及几张画得歪歪扭扭、模糊不清的草图，恭敬地呈给冒顿单于。

“大单于，这便是秦人那黑龙炎燃料的大致配方，还有那能连射的怪弩的机括……图样。”

为首的探子声音沙哑，眼中却带着一丝狂热，“我们折损了七成兄弟，才从秦军遗弃的战场残骸和一些被收买的秦人苦役口中，拼凑出这些。”

冒顿看着那些几乎无法辨认的符号和线条，眼中却迸发出如获至宝的光芒。

他当即召集部落中残存的萨满和所有懂得冶炼打制的工匠，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日夜仿制。

“秦人的妖术，本单于也要拥有！”

草原上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扶苏在安抚一个中等规模的匈奴部落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了。

就在他与部落首领在帐内相谈甚欢，气氛融洽之际，数名伪装成部落牧民的刺客突然发难，手持淬毒的骨匕，直扑扶苏。

“保护殿下！”随行的罗网校尉厉喝一声，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扶苏身后闪出，手中奇形兵刃寒光闪烁，瞬间与刺客战作一团。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不过眨眼之间，几名刺客便已毙命当场，鲜血溅了扶苏一身。

扶苏面色苍白，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以及那些罗网密探身上新增的伤口，久久说不出话来。

蒙恬闻讯赶来，看着眼前的惨状，脸色铁青。

他将扶苏拉到一旁，沉声道：“殿下，看到了吗？这就是您想用仁德感化的匈奴人！对这些草原狼，只有将他们彻底打怕了，打残了，他们才会真正臣服！您的仁慈，必须建立在秦军绝对的武力震慑之上，否则，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软弱可欺，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扶苏默然，嘴唇翕动，却终究没有反驳。

眼前的事实，比任何雄辩都更有力。

消息传回咸阳，将闾勃然大怒。

“查！给孤往死里查！”

他拍案而起，眼中杀机凛然，“罗网全力发动，务必将幕后主使揪出来！传令蒙恬，任何敢于包庇刺客、与冒顿勾结的部落，杀无赦！”

数日后，一支暗中支持冒顿，并为此次刺杀提供便利的匈奴部落，迎来了秦军的雷霆之怒。

蒙恬亲率三千铁骑，携带最新装备的二十架连弩车和百具改良型黑龙炎喷射器，如同天降神兵，将这个部落团团围住。

“放！”随着蒙恬一声令下，连弩车发出令人牙酸的机括声，刹那间，数百支弩箭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将部落外围试图抵抗的匈奴骑兵射得人仰马翻。

紧接着，黑龙炎喷射器发出怒吼，一道道粘稠的火龙呼啸着扑向部落的帐篷和人群。

惨叫声、爆炸声、战马的悲鸣声响彻草原。

新式猛火油的威力在这一刻展露无遗，火焰如同跗骨之蛆，一旦沾上，便迅速蔓延，任凭匈奴人如何哭嚎打滚，也无法扑灭。

整个部落，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便化为一片火海焦土。

“看到了吗？”蒙恬指着燃烧的部落，对身边神色复杂的扶苏说道，“对待豺狼，便要用比他们更狠的手段！”

此战的详细战报，连同新武器在实战中令人惊怖的威力评估，以最快的速度送抵咸阳。

麒麟殿内，再无人质疑格物院的价值，便是最顽固的老臣，此刻也对将闾的先见之明佩服得五体投地。

杜周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牛羊金银在向自己招手。

而在草原深处，冒顿的工匠们，正对着一堆炸得四分五裂的铁管子和烧焦的木料发愁。

由于情报的残缺和技术的巨大鸿沟，他们仿制出的黑龙炎喷射器，在第一次试验时便发生了剧烈的炸膛，当场炸死炸伤了十几个工匠和萨满。

至于那连弩，更是造出了一堆只能勉强射出几步远，便会散架的废品。

冒顿看着满地狼藉和死伤惨重的工匠，脸色铁青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一脚踹翻了身边的火盆，怒吼道：“废物！都是废物！”

他终于意识到，单纯模仿秦人的妖术，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他需要找到秦军真正的弱点，一个足以致命的弱点！

那条该死的驰道，那些坚固的堡垒，还有层出不穷的杀人利器……

冒顿的眼中，闪烁着孤狼般的寒光与困兽犹斗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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