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高考来临(二)
知了在歪脖子槐树上扯着嗓子干嚎,树皮裂缝里渗出的树脂在阳光下泛着琥珀光。王科宝推着二八大杠往车棚里冲,车轮碾过水泥坡道时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动。丁宇在后头追得直喘气,圆领汗衫后背湿成深色地图:"宝哥你慢点儿!明儿我请客还不行么?"
"请啥?"王科宝单脚撑地回头,车铃铛被太阳晒得烫手。顾晓然从梧桐树荫里钻出来,塑料凉鞋带子断的那根用红毛线缠着,走起路来像踩着朵跳动的火苗:"胖子说要请咱们吃冰棍呢。"她手腕上的玻璃珠串叮当响,惊飞了落在车棚顶的麻雀。
李明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军绿色书包带子勒进肩膀肉里:"三姑家的炒冰摊子新进了橘子味的。"话没说完就被丁宇捶了下后背:"就你记性好!"四个人的笑声惊动了教务处窗台上的白瓷盆,里头的仙人掌顶着黄花直晃悠。
纱门"吱呀"一声,张有根的大嗓门震得门框直掉灰:"科宝!在家不?"王科宝趿拉着塑料拖鞋冲出来,瞧见张有根拎着个簇新的竹鱼篓,篓眼儿还挂着片碧绿的水草。二十多条泥鳅哗啦啦倒进铝盆里,尾巴甩出的水珠在水泥地上画出星星点点的银河。
"有根哥你这手艺能去摆摊了!"王科宝蹲着戳泥鳅滑溜溜的脊背。张有根摘了草帽扇风,露出脑门上一道蚯蚓似的疤:"上回捞着个活人,南霸天那孬货,在水里扑腾得像只落汤鸡。"他说着往裤腿上蹭了蹭泥点,"这货欠我三顿饭钱,早晚得讨回来。"
厨房飘出炸葱花的焦香,陈素娘举着锅铲探出头:"晚上包三鲜饺子,给有根送两碗去。"王科宝应了声,转头看见小妹蹲在井台边玩泥鳅,辫梢的红头绳快蹭到水盆里。大妹拎着热水壶出来,塑料凉鞋踩在湿地上吱扭响:"哥,该你洗澡了。"
自来水哗啦啦浇在水泥地上,王科宝穿着大裤衩站在廊下冲凉。冷水激得他后脊梁起鸡皮疙瘩,胳膊上锻炼出的肌肉线条在夕阳下泛着水光。他抹了把脸,瞧见顾晓然家晾在竹竿上的鹅黄连衣裙随风晃荡,像只扑棱翅膀的菜粉蝶。
蚊香在铁皮盒里积了半指厚的灰,蓝烟袅袅地往窗缝外钻。王科宝趴在凉席上写卷子,钢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坑。小妹四仰八叉躺在凉床上说梦话,忽然蹦出句"梨子甜",惊得窗外的芦花鸡扑棱翅膀飞上丝瓜架。
"吃饭啦!"陈素娘掀开锅盖,白雾裹着肉香涌出来。王建设晃着酒瓶子进院门,皮鞋跟敲在青石板上哒哒响:"我儿...我儿是要考状元的..."话没说完就被陈素娘用扫帚撵到井台边醒酒。大妹端着腌黄瓜闪身躲开,碗沿凝着的水珠子啪嗒落在王科宝正在背的化学公式上。
七月的日头毒得能晒化柏油路,知了在国槐树上吊嗓子。王科宝蹬着自行车往学校冲,车筐里准考证被手汗浸得发黏。保安老孙头蹲在传达室啃烧饼,芝麻掉在登记簿上:"状元郎来啦!"教务处廊檐下聚着三三两两的学生,有个戴草帽的男生正对着《岳阳楼记》抓耳挠腮。
"宝哥!"丁宇晃着胖身子从车棚钻出来,蓝布裤衩卷到大腿根。顾晓然拎着帆布书包从紫藤架下走过,马尾辫梢扫落几片花瓣。她今天穿了双崭新的白球鞋,鞋带系成蝴蝶结,跑起来像踩着两朵云。
考场里的吊扇转得吱呀响,王科宝的位置靠窗第三排。前桌女生辫梢系着红头绳,翻卷子时带起的风里有股雪花膏味儿。作文题跳进眼里时他差点笑出声——这题上周刚给胖子画过思维导图,那家伙非说"先天下之忧"是当官的该操心的事。
钢笔尖沙沙游走,忽然想起去年这时候和丁宇翻墙偷杏子。看园子的老吴头放狗追,胖子蓝布衫挂了个大口子,跑起来呼啦呼啦像面旗。王科宝笔尖一顿,在草稿纸上画了只圆滚滚的猪崽,獠牙上还顶着个对话框:"宝哥救命!"
交卷铃炸响时,丁宇瘫在椅子上直哼哼:"晚上上我家,我妈炖了老母鸡!"顾晓然蹦跳着穿过紫藤花架,裙摆扫落的花瓣粘在李明眼镜片上。四个人对答案的声音惊飞了落在宣传栏顶的麻雀,扑棱棱撞碎了满地碎金似的阳光。
回家的石板路晒得发白,车轱辘碾过时青苔爆出细响。小妹蹲在院门口数蚂蚁,见着王科宝就扑上来要糖人。陈素娘正在灶台前炒腊肉,油星子溅到案板上的蒿子粑粑,炸出一个个金黄的小泡。
月光爬上窗棂时,王科宝躺在凉床上数星星。知了在槐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叫,小妹的呓语混着蒲扇的沙沙声。他忽然想起顾晓然准考证上的照片,马尾辫翘得像只骄傲的小公鸡。夜风拂过院角的夜来香,裹着淡淡的花香钻进蚊帐里。
王科宝翻了个身,凉席的竹篾在月光下泛着青光。他摸到枕边的手电筒,光柱扫过墙上贴的课程表,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扑通"一声。掀开蚊帐探头看,原来是王建设醉倒在井台边,酒瓶子滚到了丝瓜架下。陈素娘举着煤油灯出来,灯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活像皮影戏里的老旦。
"考完试要教大妹擒拿手..."王科宝嘟囔着重新躺下,手指在凉席上比划招式。窗外的芦花鸡突然炸窝,扑棱着翅膀窜上歪脖子槐树,惊落几片老叶子。他迷迷糊糊想,等暑假得在院里搭个葡萄架,再挖个养泥鳅的水池子。
天还没大亮,知了就开始吊嗓子。王科宝蹑手蹑脚溜到厨房,就着腌萝卜啃冷馒头。准考证躺在书包最里层,塑料皮被手汗浸得发黏。他忽然想起顾晓然昨天往他铅笔盒塞了张字条,翻开一看是化学公式,娟秀的字迹旁还画了个笑脸。
巷子口的早餐铺升起袅袅炊烟,炸油条的香气混着晨雾往人鼻子里钻。丁宇骑着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冲过来,车筐里塞着冒热气的铝饭盒:"我妈烙的葱油饼,管够!"
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聚满了人,有个戴眼镜的男生正在背文言文,书页边角卷得像油炸馊子。顾晓然蹲在花坛边理准考证,马尾辫梢扫过沾露水的月季花。李明突然"啊呀"一声,钢笔滚进了排水沟。
王科宝蹭着墙根往考场蹭,手心里全是汗。前桌女生辫梢系着红头绳,翻卷子时带起股雪花膏味儿。作文题跳进眼里时他差点笑出声——这题他给丁宇讲过三遍,那胖子还非说"先天下之忧"是皇帝老儿该操心的。
吊扇在头顶吱呀转圈,王科宝写着写着忽然走神。去年这时候他和丁宇翻墙去偷杏,被看园子的老吴头放狗追。胖子蓝布衫挂了个大口子,跑起来呼啦呼啦像面旗。想到这儿他笔尖一顿,在草稿纸上画了只圆滚滚的猪崽。
交卷铃炸响时,走廊里爆发出欢呼声。丁宇瘫在楼梯扶手上直哼哼:"宝哥晚上上我家,我妈炖了老母鸡!"顾晓然蹦跳着穿过紫藤花架,裙摆扫落几片花瓣。王科宝抬头望天,火烧云把歪脖子槐树染成了金红色。
回家路上遇见挑担卖麦芽糖的,木槌敲铁片叮叮响。小妹扒着院门等,头顶蝴蝶结歪成了蜻蜓翅膀。芦花鸡见他就往丝瓜架下钻,惊落两片黄花瓣。厨房飘出蒿子粑粑的清香,混着新熬的鲫鱼汤的鲜味。
王科宝把书包甩上藤椅,塑料凉鞋踢到门后摆成八字。大妹端着凉拌黄瓜进来,碗沿还凝着水珠子。陈素娘举着锅铲追到门口:"先洗手!满手的墨汁子!"
月光爬上窗棂时,王科宝躺在凉床上数星星。知了在槐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叫,小妹的呓语混着蒲扇的沙沙声。他忽然想起顾晓然准考证上的照片,马尾辫翘得像只骄傲的小公鸡。夜风拂过院角的夜来香,裹着淡淡的花香钻进蚊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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