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塞了十八个熟鸡蛋
李教授在王家确实毫不拘束，就如同在自己家中一般自在惬意。
到了下午，他酒意消散，精神头上来了，便特意叫上王科宝，让他陪着自己出去逛逛。
初四的街头，已有部分店面开门营业。
店门口的地面上，满是鞭炮炸响后留下的碎屑，红红火火的，还残留着新年的喜庆气息。
李教授和王科宝两人也不买什么东西，就这么一路慢悠悠地闲逛着，随意地看着街边的景象。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东门大桥。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天边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橙红色。
李教授站在桥上，目光投向河道旁。
只见几位妇人正弯着腰，在河水里用力地揉搓着衣物；河埂上，一群孩童在欢快地嬉笑打闹，你追我赶。
看到这般场景，李教授不禁心生感慨，轻声说道：“你们这个县，还是太贫困了啊。”
王科宝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无城县在之后可是重点扶持的贫困县，这里人口众多，农耕占地面积广。
虽说县城里看着还行，可总体而言，经济状况并不乐观。
王科宝也去过不少地方，在他看来，无城县作为一个小县城，已经算是相对繁华的了。
即便正值新年，无城县的居民们所穿的衣服大多显得陈旧，只有孩子们的衣服还能看到些许鲜艳的颜色。
李教授转头看向王科宝，心中想着，王家可是他来到这里后，见过的穿着最为得体的家庭之一。
于是，他语重心长地对王科宝说：“你可得好好孝顺你的父母。
你们家这几个孩子，个个都精气神十足，看得出来，是被精心养育大的。”
王科宝深吸一口气，吐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化作一团白雾，而后渐渐消散。
他轻声应道：“嗯。
”太阳还高悬在空中的时候，天气还算暖和，可太阳一旦落山，气温就像坐滑梯一样迅速降了下来。
两人回到家中，发现晚饭早已准备妥当，一家人正等着他们回来开饭。
明天一大早，王科宝就要启程前往京城了。
这一去一回，再见面就得等到暑假了。
陈素娘满心都是不舍，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在饭菜上多花些心思。
她精心烹制了一桌子王科宝平日里最爱吃的菜肴，满满当当的，都是母亲对儿子的疼爱。
王科宝拿出上次订阅杂志的回执，递给大妹。
今年他订了不少杂志，想着让妹妹们也能通过这些渠道，多了解一下外面丰富多彩的世界。
大妹和小妹今天一反常态，难得地没有嬉笑打闹，两人都眉头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王科宝在餐桌前坐下，瞧了瞧这略显沉闷的气氛，故意打趣道：“怎么啦？难不成你们也想跟我一块儿去京城？”小妹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说道：“好呀好呀，一起去！”大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小妹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呀，真是个小糊涂虫。
大哥去京城是有正事要办，你去凑什么热闹。
京城的大马路那么宽，你去了，说不定一转眼就被坏人拐跑了。
”小妹听了，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说道：“那我不去了。”
李教授看着这一幕，笑着说道：“等以后啊，你们几个努力读书，也像科宝一样，考到外面去，学习更多的本事。
”大妹和小妹相互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地同时点了点头。
陈素娘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科宝刚上了电视，可惜明天才播放，不然咱们一家人还能一起看看……”王建设在一旁笑着安慰道：“你一下午该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
科宝明天到了京城，在招待所里也能看……”王科宝看了李教授一眼，李教授面带笑意地解释道：“明天到不了京城，不过我们可以让采访的记者给我们准备一份录像带。
明天一早出发，到省城大概是中午时分，火车是下午3点的，全程要18.5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就能到京城了。
到了京城，有人专门来接，这点你们大可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陈素娘听了，这才放下心来，感激地说道：“那就麻烦李教授了。
”李教授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这算什么麻烦。
你家科宝机灵得很，一路上啊，倒是他照顾我更多一些。
”王建设哈哈大笑，说道：“那是他应该做的。
”几句寒暄过后，大家便开始享用晚餐。
今天的饭菜格外丰盛，色香味俱全。
就连李教授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
以往王家过年可没有这般铺张，王建设向来生活简朴，看到如此丰盛的饭菜，他本想唠叨几句，可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温馨场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自从当了科长后，王建设的性子变得柔和了许多，懂得审时度势了。
这一点，对于王科宝来说倒是件好事，以往父亲总是喜欢给他泼冷水，现在已经很久没有那样了。
吃完饭，一家人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享受着这短暂而温馨的时光，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王科宝把箱子拿出来，仔细地收拾好行李，又往背包里塞了些日常用品。
等这些都忙完了，他才走进王建设的房间，今晚他要和父亲一起睡。
第二天，天还没亮，整个世界仿佛还在沉睡之中，陈素娘和王红玲就早早地起了床。
她们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准备为即将远行的王科宝包肉包子、蒸馒头。
王科宝起床后，还没走到厨房，那股浓郁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户外的空气格外清冷，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厨房的灯光如同一团温暖的火焰，照亮了这片小小的天地。
王科宝刚把头探进厨房，就被大姐王红玲瞧见了。
王红玲笑着说道：“刚出锅的肉包子，快来，先尝一口，看看味道怎么样。
”王科宝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笑着回应：“还没漱口呢，这可不行。
”王红玲打趣道：“哟，现在讲究起来了，你小时候可没这么多规矩。”
王科宝拿着洗漱用品，站在水槽边开始洗漱，一边洗漱，一边和王红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时，小屋的门被轻轻推开，李教授穿着整齐地走了出来，他笑着解释道：“我是被这香味给叫醒的！”厨房里传来陈素娘爽朗的笑声，她心里想着，这李教授真是没有一点架子，特别好相处。
王科宝赶忙帮李教授端来洗脸水，说道：“我妈和我姐的手艺那可是没得说，不仅闻着香，吃起来更是美味极了。
一会儿给司机大哥也带点吧？”李教授故作小气地说道：“那可舍不得，这么香的肉包子，咱们自家人还不够吃呢。
司机应该在招待所吃过早饭了。
”李教授这话说得幽默风趣，把小气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大妹和小妹还在睡梦中，大家都不忍心叫醒她们。
王建设也摸黑走了出来，他顺手打开院子里的灯，温暖的灯光瞬间洒满整个院子。
柴火屋里的芦花鸡被灯光惊醒，开始在里面扑腾起来，它大概以为天亮了，早早地就把蛋下好了。
王科宝快步走到柴火屋前，打开门，芦花鸡“咯咯咯”地叫着，迈着高傲的步伐走了出来。
“好嘞！”王科宝一边应着，一边弯腰走进柴火屋。
借着院子里昏暗的灯光，他在鸡窝里摸索着，把鸡蛋小心翼翼地摸了出来。
“一早切了青菜梗，你给鸡喂上。
”芦花鸡可是王家的“大功臣”，这一年多来，下了不少蛋，为一家人补充了丰富的蛋白质。
等李教授洗漱完毕，大家一起走进客厅。
第一笼出锅的肉包子放在草编的饭坞里温着，拿出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香气四溢。
茶已经泡好了，粥也盛上了桌，咸菜也摆放整齐，一家人便开始吃起早饭来。
陈素娘拿了油纸袋，装满了肉包子，又取了布袋子，把油纸袋放进去。
这些都是给王科宝和李教授在路上吃的。
等最后一锅也蒸上了，陈素娘才松了口气，对王红玲说道：“红玲啊，你也忙了一早上了，进去吃点东西吧。
”王红玲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饿，我再等等，跟你一起吃。
”陈素娘笑着拿起一个肉包子，凑到王红玲嘴边，说道：“来，张嘴，尝一口。
”王红玲听话地张开嘴，咬了一口，在这寒冷的早晨，一口热乎乎的肉包子下肚，全身都暖烘烘的，别提有多舒坦了。
她咀嚼了几下，咽下去后，说道：“好吃，妈，你也咬一口。”
厨房里，炉火正旺，温暖的气息驱散了空气中的清冷。
陈素娘和王红玲母女俩站在厨房里，你一口我一口地分着吃包子，一边吃，一边时不时地看看时间，等着最后一锅面点出锅。
芦花鸡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啄食着青菜梗，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而美好。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王科宝走了出来，问道：“妈，你们怎么不进去吃呢？”王红玲指了指锅，说道：“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陪你们吧。
”王科宝说道。
王红玲连忙说道：“你可别冷落了李教授。
”王科宝回答道：“爸在跟他说话呢。
”王科宝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王红玲，心里有些不放心。
他想了想，说道：“姐，这一次你一定要稳住。
咱们现在占优势，车队的杨主任也向着我们。
到时候一鼓作气，把事情彻底解决了。”
王红玲笑着说道：“咱家科宝啊，就是个爱操心的命。
你放心，姐姐这次一定能挺过去。
”王科宝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说道：“还有，大妹在学校可能遇到了点事儿。
要是她跟别人有矛盾，你可千万别训她。
”陈素娘听了，先是一愣，随后紧张地问道：“你说什么？她怎么了？”王科宝笑着安慰道：“妈，你别担心，都是些小事，大妹自己能解决。
咱王家可没有胆小怕事的人。
”陈素娘这才拍了拍胸口，说道：“你这孩子，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吓我一跳……”王红玲亲昵地搂住陈素娘，说道：“妈，有你在呢，能有什么大事解决不了。
就像我，在外面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陈素娘伸手摸了摸王红玲的头发，说道：“你们这些孩子啊，一大早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
王科宝靠在门上，静静地听着她们母女俩说话，也不打扰。
过了一会儿，王红玲直起腰，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她上前把蒸锅端了起来，炉火依旧熊熊燃烧着。
她把装了冷水的茶炊放在炉子上，拍了拍手，说道：“妈，科宝，走吧，一起进去吃早饭……”
司机来得很早，此时天色依旧漆黑一片。
院门打开，一阵寒风“呼呼”地吹了进来。
芦花鸡原本想出去溜达溜达，可看到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又赶紧转身回到院子里，窝在水槽下方，眼睛直直地盯着新来的年轻司机。
王科宝一手提着箱子，背着背包，另一只手提着布袋，和司机、李教授一起往外走。
还没走出巷口，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院内的灯光斜斜地洒在路口，陈素娘正靠在门框边，一只手不停地抹着眼泪。
王建设站在她身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妻子。
王红玲则在一旁轻声安慰着母亲。
看到这一幕，王科宝心中一阵酸涩，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的不舍之情，他感同身受。
他咬了咬牙，狠下心来，扭头继续往前走。
李教授在一旁温和地说道：“小鸟总是要离开巢穴的，只要你以后过得好，才不辜负她们的一番苦心。”
“嗯。
”王科宝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司机手里的手电筒上。
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微弱，照不了多远。
在黑漆漆的巷子里，光束随着司机的走动而跳动，照亮了脚下粗粝不平的路面。
车子停在老地方。
阿黄绕着车子不停地转悠，却一声不吭。
铁门敞开着，一旁开门的老头正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王科宝和李教授坐在后排，车辆缓缓启动，车灯瞬间亮起，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车子还没开出多远，就看到旁边的楼道口突然冲下来一个人。
张有根手里拿着一个纸包，跑得气喘吁吁的，他大声问道：“是科宝吗？”车停了下来，王科宝打开车门，猫着腰钻了出去，直起腰后问道：“有根哥，你怎么在这儿？”张有根说道：“你不是要去京城嘛，那边冷得很，我给你弄了个狗皮帽子。
”王科宝听了，手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连忙说道：“我不要，我真的不要。
”张有根一听，眉毛瞬间竖了起来，刚要发火，可火气冲到一半，又突然消了下去，说道：“你……你怎么这么不领情呢！”王科宝瞥了一眼还在车灯前晃悠的阿黄，解释道：“我纯粹是不喜欢用动物皮毛做的东西。”
“切，早说啊。
”张有根说着，把自己头上那顶带毛边的棉帽摘了下来，一把按在王科宝头上，说道：“这是今年新买的，给你了。
”说完，也不等王科宝回应，转身就走，拖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王科宝大声喊道：“谢了！”
车子缓缓驶离大院，王科宝头上还留着帽子的余温。
李教授笑着说道：“这人挺有意思的。
”王科宝也笑着回应：“他人挺好的，就是脾气有点急。
”李教授体贴地说道：“路上还有些时间，你先睡一会儿吧。
”王科宝回答道：“现在还不困，等出了城再睡。
”上一次去羊城，有丁宇相送；这次去京城，有张有根来送，王科宝嘴角微微上扬，看向车窗外。
大街上路灯亮着，却几乎看不到行人，偶尔有车辆一闪而过。
“哎，司机同志，麻烦停一下车。
”王科宝突然说道。
车停稳后，他迅速摇下车窗，对着外面喊道：“胖子！我在这儿。
”丁宇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说道：“可累死胖爷我了，车坏了，我走到半道又折回去了。
你等一下，这么黑，你怎么看到我的？要是错过了可怎么办？”丁宇说完，从书包里拿出一大包梅子，递给王科宝，说道：“这玩意儿吃了不晕车，你带到路上吃。
”丁宇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好了，我得回去了。”
王科宝眼角有些发酸，说道：“你等一下，你吃早饭了吗？我给你两个我妈做的肉包子。
”丁宇连忙摆手说道：“那可不行，那是给你在路上吃的。
一会儿我去找干妈，她没了一个亲儿子，还有我这个干儿子呢……”王科宝听了，一时无语。
王科宝朝丁宇挥了挥手，说道：“那行，我走了，胖子。
等你考到京城，我去找你。
”丁宇嘿嘿一笑，说道：“好嘞！胖爷我一定努力。
”车子渐渐驶离，丁宇的脚步也慢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转身朝东面走去。
车上，李教授看了王科宝一眼，说道：“你小子人缘还不错啊。
”王科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出一粒梅子，说道：“李教授，来一个？”“行，你再拿一个给司机，这东西提神……”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王科宝的困意顿时消散了。
他吃了梅子，只觉得口舌生津。
车子已经开到了西大街，出了城门口，就要上省道了。
从车的后视镜里，可以看到身后的天空已经微微发亮，霞光隐隐约约地映照出来。
省道上车辆稀少，红旗车速度很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路疾驰，把扬起的灰尘远远地抛在身后。
这段路还算平坦，毕竟是无城县的“面子工程”。
可过了这段路，车子就开始颠簸起来了。
王科宝靠在椅背上，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迷迷糊糊中，他真的睡着了。
一直到车子经过石间，才停了下来。
李教授喊了王科宝一声：“下车，休息一下，上个厕所。
”王科宝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下了车。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里是一个小镇子，有好几家为司机服务的饭店，不远处就是公共厕所。
一大早的，大多数店铺还没开门，只有寥寥几家店亮起了灯。
这次停车之后，车辆就一路向北，朝着省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再也没有停歇。
这时，王红玲在厨房里喊道：“科宝，把窝里的蛋拿出来……”她们正忙着包剩下的包子，实在抽不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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