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去深城
张松缓缓抬起头：“我心里畅快多了，你们别为我操心啦。
我打算去给我妈买些黄纸，跟她好好唠唠嗑，说说心里话。
”话落，他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向王科宝和赵嘉敏宣告，语气中带着一丝迷茫，却又透着一股重新审视生活的坚毅：“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往后的日子该咋走。”
王科宝见状，蹲下身来，将手轻轻搭在张松的肩膀上，眼神真挚，语气诚恳地说道：“行，张松，你要是心里憋闷，想找人倾诉，不管啥时候，我都在这儿，听你唠。”
“好。”张松声音沙哑，简短地回应道，那声音就像砂纸摩擦一般，透着难以言说的疲惫。
王科宝轻轻拍了拍张松的肩膀，继续说道：“你母亲肯定盼着你能过得幸福快乐，她在天上看着你呢。”
这话如同一把锐利的钩子，瞬间勾起了张松内心深处的情感。
他的眼角陡然泛红，眼眶里闪烁着泪光，强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重重地“嗯”了一声，随后便陷入了沉默，似乎在努力消化着这份对母亲深沉的思念。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歇一歇。”王科宝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身来。
张松点了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并肩走到路口，相互道别后，便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王科宝回到宿舍，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乎，就听到一阵“扣扣”的敲门声。
他起身打开门，只见陈宿管站在门口，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言简意赅地说道：“去系办公室，有你的电话。”
“好嘞，我这就过去。”王科宝应了一声，刚准备抬腿出门，突然想起之前收到的那份函件。
他急忙转身回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函件拿在手中，这才匆匆出了宿舍大楼，朝着1号楼快步奔去。
这周临近学生开学，系里一般都会安排老师值班。
像徐老师这种对工作充满热忱的人，大概率就是值班的那位。
王科宝走进系办公室，果不其然，看到徐老师正埋着头，在办公桌上奋笔疾书。
徐老师听到动静，抬起头瞥了王科宝一眼，直接吩咐道：“坐下吧，是港城打来的电话，一位姓金的先生，他等会儿还会再打过来。”
“好的，徐老师。
这是中科院发给学校的函件，您瞅瞅。”王科宝说着，将手中的函件递了过去。
“哦。”徐老师伸手接过函件，打开后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完后，他抬起头说道：“行了，放这儿吧，我会跟教务处沟通的”
两人正闲聊着，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王科宝拿起听筒，里面传来学校总务处办事员的声音：“请问是王科宝同学吗？”
“是我，”王科宝回应道。
“有您的电话，我这就给您转接过去，请别挂断。”
“好的，谢谢。
”王科宝刚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插拔插头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嘈杂的电流声后，金绰埔的声音传了过来：“科宝？”
“是我，小叔叔，您咋给我打电话了？”王科宝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长话短说，开春有一场拍卖会，我让温律师给你办个签证，你过来一趟。
你提前跟学校请个假。
”金绰埔语速飞快，显然事务缠身，时间紧迫。
王科宝心中一喜，要是搁在以前，请假对他来说可能是件挺麻烦的事儿，但如今情况不同，他要离开学校外出，相对自由了不少。
“嗯嗯，好的，没问题。
”王科宝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
金绰埔交代完这件事后，又关切地询问了一番王科宝的近况，这才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徐老师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科宝，调侃道：“哟，又要出去闯荡啦？”
“这哪能叫闯荡呀，是自家叔叔找我有点事儿。
”王科宝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徐老师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去吧，一天到晚也不知道你都在忙些啥。”
王科宝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说道：“徐老师，我现在不用上课了，这班长的职位是不是也该换个人来干啦？”
徐老师眉头微微一皱，瞥了他一眼，说道：“知道了。”
王科宝见徐老师神色不太好，赶紧跟他挥了挥手，像只受了惊的小鹿般，匆匆逃离了办公室。
随后，王科宝来到学生会，认认真真地写了一份辞呈报告。
卸下了班长这个职位后，王科宝只觉得浑身轻松，仿佛肩头卸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
回到宿舍，王科宝开始履行起给旦旦当铲屎官的职责。
小家伙已经渐渐熟悉了宿舍的环境，看到王科宝进来，立刻欢快地跑过来，用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脚，不停地撒娇卖萌。
王科宝笑着给它的水盆里加了水，又丢了两根小鱼干给它。
自从宿舍里多了这只猫，原本略显沉闷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就连平日里喜欢外出游玩的文元义，如今也常常待在宿舍里，舍不得出门了。
他本就年纪最小，内心还保留着孩子般的纯真，对旦旦喜爱至极。
有了这只小猫的陪伴，他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愉悦。
晚上吃完饭，文元义甚至还偷偷给旦旦带回一些肉。
在农村，养猫一般都是让猫跟着人吃一样的食物，毕竟那个年代还没有猫粮。
等过些日子，旦旦对周围环境更加熟悉后，就可以开窗让它自由进出了。
猫会通过捕捉老鼠来补充身体所需的营养，这样养大的猫往往身体更加健康。
第二天一大早，王科宝晨练回来，刚洗完澡，提着脸盆往宿舍走。
半路上，他迎面遇到了张松。
张松看到王科宝，立刻停下了脚步。
“那个……”张松眼里的红血丝比昨天少了一些，但仍能看出他的疲惫与纠结。
他有些扭捏地问道：“能跟你唠唠吗？”
“当然没问题，走，去我宿舍坐会儿，我换件衣服。
”王科宝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端着脸盆，领着张松往宿舍走去。
张松跟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很熟络，此时那几位室友还窝在床上呼呼大睡。
看到张松进来，他们一个个睡眼惺忪，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便又翻了个身，继续沉浸在梦乡之中。
张松进了宿舍，熟练地拖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黑猫旦旦看到有陌生人进来，“哧溜”一下就钻到了床底下，在黑暗中警惕地窥视着来访者。
“咦，你养猫了？”张松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他弯下腰，目光在床底下搜寻着，不一会儿，就发现了正躲在暗处窥视他的旦旦。
“养了有段时间了，怎么，你也喜欢猫？”王科宝问道。
“我……我妈喜欢猫。
”张松的声音有些低沉，提及母亲，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悲伤。
“你下次带点小鱼干过来，很快就能跟它混熟，这小家伙可贪吃了。
”王科宝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套上外套，然后起身，将脸盆里洗好的衣服拿到走廊上挂起来晾晒。
“走吧，先去吃饭。
”王科宝拿起饭袋，率先走出了宿舍。
出了宿舍大楼，王科宝笑着说：“我们先去北一宿舍，边走边聊”
“嗯……”张松双手插在口袋里，嘴唇上冒出的新胡须还没来得及剃掉，头发也有些杂乱，衣服皱巴巴的，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沧桑了许多，跟精神抖擞的王科宝站在一起，仿佛差了一个辈分。
“我家里那些事儿，就像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顺，感觉横竖都是死路，找不到一丝出路。
我爸那个家，我是打死都不会再回去了。
至于其他的，我现在脑子乱成一锅粥，根本想不明白……”他自嘲地摇摇头，“等我毕业了，参加工作了再说吧，我现在不过是个学生，又能改变什么呢……”
王科宝伸手轻轻拍了拍张松的肩膀，眼神中满是关切，安慰道：“只要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话说回来，你妈妈已经走了十年，你是怎么发现那些真相的呢？”
“上回听你们说起一些事儿，给了我启发。
这次过年回家，我就多留了个心眼。
过年那阵儿，我故意把我爸灌醉，从他嘴里套出了实情……”张松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尽管春日的校园里四处洋溢着蓬勃的生机，绿树抽芽，花朵绽放，可他的内心却一片荒芜，被痛苦与迷茫填满。
“听说我妈就埋在我家后山。
而且，知道这件事的不止我爸一个人。
他们不仅做了那种伤天害理的事，还往我妈身上泼脏水……”张松的声音渐渐哽咽，眼眶泛红，“我家几个孩子，就我年纪大些，还有点妈妈的记忆，两个弟弟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去村里找那些知情的人理论，结果他们不但不认错，还把我关了起来。
我爸……哼，那个狠心的老东西把我绑起来，狠狠地揍了一顿。
我只能假装服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王科宝侧头看了眼张松，心中百感交集。
要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定会不顾一切，为陈素娘讨回公道，哪怕把天捅个窟窿也在所不惜。
但每个人的处境和性格不同，张松此刻的挣扎与迟疑，他也能理解。
张松苦笑着，脸上的疲惫与无奈愈发明显：“总算是把这事儿跟你说了，憋在心里，实在太难受了。
你可别觉得我不孝，我现在脑子太乱，实在想不清楚。
再给我点时间吧……”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后的坚定，“我之前还想着出国，去学电机技术，将来报效国家。可现在……我打算转学法律。
要是毕业后能分配到公检法系统……”说到这儿，他像是看到了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情绪慢慢平稳下来，目标也在心中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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