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大厅中，再次变得喧闹起来。
或许是晌午临近，又有不少客人到来，十余桌席位被坐的满满当当。
而这时，曹彬忽地干咳一声，道：“诸位，可曾听说前些时日，煦洋河畔那一战？”
登时，不少酒客的心神被吸引过来。
那紫袍青年也笑着开口，道：“那一战，可是轰动天下，闹得沸沸扬扬，谁能没听说过？”
有人接过话茬，感慨道：“说起这莫西扬，着实厉害，竟然敢跟大势力硬碰，还能稳占上风。”
众多酒客心绪起伏。
谈起莫西扬，有太多的事迹流传，只是他们生在南疆，只能耳闻，无法亲眼目睹。
有人忍不住问道：“曹兄走南闯北，莫非曾见过莫西扬？”
曹彬顿时来了兴致，清了清嗓子，道：“不瞒诸位，本公子的确有幸目睹过那位莫城主的风采。”
眉宇间，隐隐带着一丝倾慕之色，更多的则是炫耀。
这番话，顿时吸引了在座众人的注意。
“喔，还请曹公子说来听听。”
众人饶有兴趣。
青澜酒楼，本就是各抒己见、自我炫耀的地方，这一次曹彬可算是占尽了风头。
眼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曹彬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当即朗声道：“还记得三个月前，本公子随家父一起，前往永安城，曾见证莫城主以一敌七的壮举……”
曹彬侃侃而谈，口沫横飞，把永安城外一战描述了一遍，听得众人心潮澎湃，惊叹连连。
唯独莫西扬眼神古怪。
这家伙描绘的倒是有模有样，不过个中细节有极大的出入，譬如自己如何杀人的细节，都是搪塞敷衍。
无疑，这家伙是在吹牛，甚至根本没有去过永安城。
“唉，可惜当初战况太过激烈，本公子也不敢太过近前，否则凭借家父的声望，倒是能与莫城主亲近亲近。”
说道最后，曹彬一声长叹。
有人很是好奇，站起来问道：“曹彬，那你说说莫城主长得何等模样，是否如传闻中那般可怕？”
曹彬挺起胸膛，骄傲道：“莫城主身高八尺，体壮如牛，面貌凶戾，在他左眼上方，还有一道疤痕。”
曹彬很得意，仿佛他与莫西扬很是熟悉。
而借着曹彬的话题，在座众人又聊起了许多和莫西扬有关的事情。
诸如玄武国院选拔，界域之争，承天大比等等，各种惊叹、震撼、唏嘘，羡慕之声不绝于耳。
最后，曹彬掰着手指总结道：“从界域之争开始，仅仅死在莫西扬手下的大势力弟子，便不下二十之数。”
他侃侃而谈，报出一个又一个大人物名字，一副如数家珍地模样。
可不等他说完，便被同桌的紫袍青年打断：“够了，据本公子所知，那莫西扬已经进入南疆，与御南侯一战，便是他的死期。”
众人一愣，皆深以为然。
这段时间，各方势力都在传扬，当莫西扬抵达南疆后，必遭灭顶之灾。
御南侯出手，莫西扬再无任何侥幸能够活下去。
“高兄所言极是，并且在我看来，灭掉莫西扬，对我大永皇朝，反而是一桩好事。”
之前还在称赞莫西扬的曹彬，话锋猛地一转。
看到众人疑惑的眼神，曹彬清了清嗓子，大义凛然道：“诸位可知，短短年余，莫西扬杀了多少强大的存在，早已搅得天下不宁，动荡不安，若是任由他胡闹下去，那还了得。”
说着，曹彬拍了拍胸膛，义正言辞道：“这莫西扬就是一个祸患，不知为皇朝效力，反倒连连行凶，酿成多少惨案，其行径更像是魔门修者，应人人得而诛之。”
这番话，慷慨激昂，掷地有声，让在座的酒客忍不住鼓掌叫好。
他们出身南疆，又是富家子弟，自然期望御南侯能够战无不胜，至于莫西扬，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跳梁小丑。
忽地，一只竹筷嗖的飞来，插在了曹彬身旁的席案上。
“哼，人人得而诛之，就凭你们曹家，配吗？”
一侧席位上，有一位青年怒目相视，在他手中，还捏着一根竹筷。
曹彬神色一滞，不悦道：“林贤，本公子是在表达愤慨，抨击那莫西扬的残暴行径，难道这还不成。”
那被称作林贤的青年冷哼道：“莫城主和那些大势力的争斗，根本无法断定谁对谁错，我们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将莫城主评定为祸患。”
“哼，你有本事，去跟那些大势力争辩，在这里说道算什么本事。”
曹彬不屑的撇了撇嘴，便在众人的劝阻下坐了下来。
林贤深呼口气，继续坚持己见，道：“你口中的那些大势力，哪一个不是巧取豪夺之辈，在他们手中可是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
“莫城主不惧胁迫，勇于反抗，难道不值得我辈敬仰和尊重？即便他来南疆，也是因为御南侯囚了一批他亲近的人。”
众人闻言，一阵错愕，全都默然不语。这番话，让任何人都无法反驳。
莫西扬一直冷眼旁观，见此不由得笑了笑，再饮一壶酒，他为人处世，只求心念通达，从不在意外人的目光，也不在意世人的评判。
不过，那叫林贤的青年，在气度和秉性上，倒是颇合他的胃口。
“够了，每个人心中皆有一杆秤，如何评判，也不能强人所难。”紫袍青年挥了挥手，缓和了尴尬的局面，然后再次说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咱们继续饮酒。”
“这件事，可不能到此为止。”
猛地，一道深沉满含杀意的声音响起，震得众人耳膜刺痛，眼睛直冒金星。
只见通往三楼的楼梯上，有一道身影慢慢走了下来。
此人身高八尺，面如黑炭，一身铠甲发出阵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参见温山将军。”
当看清来人面貌，众酒客急忙起身见礼，每个人眼眸中，都露出一抹凝重。
千杀将军温山，御南侯麾下大将之一，以骁勇善战出名。
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也在青澜酒楼。
温山目光一瞥，冷冷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竟然敢拿莫小贼与侯爷比较，真是该死。”
众酒客齐齐色变，浑身直冒寒气，他们酒后畅言，竟然被温山将军给听到。
尤其是曹彬，吓得两腿铲铲，脸色煞白。
这话题是他所提，还不吝赞美莫西扬的壮举，后来虽然改了口风，难免会遭到温山将军的惩罚。
“将军大人，我等口无遮拦，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恕罪。”
紫袍青年深呼口气，强作镇定道。
“本将军不是滥杀无辜之辈，否则，你们焉能活命。”温山冷冷开口，目光盯向曹彬和林贤，道：“不过，所谓祸从口出，有的人竟然敢不敬侯爷，必当予以惩治。”
顿时，众人面露古怪，目光齐齐盯向曹彬、林贤，神色间带着一丝怜悯。
这一刻，曹彬吓得魂儿都差点冒出来，噗通一声软倒在地，颤声求饶道：“将军息怒，在下曹彬，曾跟随家父曹林生拜会过侯爷，当时还有幸见过将军一面。”
“今日口出狂言，实属不该，那莫西扬怎配跟侯爷相提并论，还望将军看在家父的薄面上，能够网开一面。”
温山眼眸中寒光一消，道：“原来是曹家的子弟，你且退到一旁，不过再有下次，本将军必将你人头砍下。”
南疆诸多家族，曹家算是最顶尖的一股势力，并承担了御南侯军费三成的开支，是以温山才会刻意去刁难。
“谢将军不惩之恩。”曹彬脸色一喜，急忙退到一旁，并幸灾乐祸的看向林贤。
“是你在为莫小贼狡辩？”温山面露杀意。
“在下之言，皆发自肺腑，莫城主本就是少年豪杰，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及。”
林贤不卑不亢，虽然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依然挺直了脊梁。
温山面露不屑，眼神冰冷道：“可笑，一个将死之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看你年幼，本将军也不欺负你，自己把舌头割掉，算做惩戒，否则本将军不介意出手，将你林家灭门。”
“你……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威胁我林家又算什么。”
林贤怒目圆睁，气的浑身直颤抖。
他不惧生死，却不想牵连家族，奈何温山给出的选择，让他进退两难。
“哼，不识抬举，不要消磨本将军的耐心，否则你林家百余口绝不会活到明天。”
温山不屑，随手丢出一把匕首，眼神中满是凶残。
“我割！”林贤心中一凉，不过神色不见后悔，一双明眸死死盯着温山，道：“即便割了舌头，我也认定莫城主是少年豪杰，绝非你这种恃强凌弱之人可比。”
全场一寂，全都吓得不敢再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贤自己抉择。
没有太多犹豫，林贤弯腰捡起匕首，慢慢的放到了嘴边，然后看向温山道：“记住你说的话，祸不及家人。”
说罢，他伸出舌头，一匕首便要落下。
可就在此时，一道淡笑声响起：“你也算是御南侯麾下的将军，去欺负一弱冠少年，不觉得丢人现眼？”
温山霍然回转身，眸子如利刃般看过去，登时发现，不远处的席位上，有一青袍少年独自畅饮。
“哪里来的小子，敢跟本将军如此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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