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天穹尽头。
云麓立足虚空，凝望着那片闪烁的光幕。
“洛茱，你的人情吾还了，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她纵身而去，却又突然停下，神情变化间，有犹豫，有忐忑，更多的则是一些羞恼。
“你若害了他，吾今生与你不死不休。”
留下一句话，云麓不再犹豫，化作一道青虹悄然远去。
她气恼，气恼莫西扬的绝决。
在她许诺无数好处，甚至不惜把太合相送，都未能挽留住莫西扬离去的脚步。
也不知道洛茱那点好，能够让他如此义无反顾。
云麓不明白。
论相貌、身材、修为，自己哪一点比洛茱差，为何莫西扬会对洛茱情有独钟？
难道真是为了偿还恩情，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
……
一片生机枯竭，满目荒凉的天地间。
只有孤零零一座大湖。
在湖岸旁，一位身着黑色衣裙的女子，正卷缩着修长白皙的双腿，静静的看着湖面上的波澜。
这时，远处光幕掀起波澜，莫西扬缓缓走了进来。
他看着那道妙曼的背影，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你……你的修为？”
莫西扬大吃一惊，因为他在洛茱身上，只能感受到微弱的灵元波动。
洛茱慢慢回头，神色一如往昔，只是看到莫西扬的身影，多了一丝喜悦。
“小家伙，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
莫西扬身躯一僵，撇了撇嘴，道：“我来此，只是偿还你人情罢了。”
“是吗？”洛茱嫣然一笑，一双眼眸透着娇媚。
“你留下玉符给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来寻你。”
莫西扬看着手中的玉符，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是他没有想到，洛茱为了救他与云麓，一身修为付之东流。
洛茱没有回答，而是对着莫西扬招了招手。
莫西扬会意，走到湖岸旁，在她身旁一尺的地方坐了下来。
洛茱有些不满，慢慢挪到莫西扬身旁。
二人相依而坐，望着平静的湖面，倒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直到半刻钟后，洛茱轻声道：“你可知道，我所修何种功法，又是从何得来？”
“我曾听云麓提过……”莫西扬张嘴要说。
洛茱却是轻哼一声：“在我面前，不许你提她的名字。”
莫西扬：“……”
无疑，不仅云麓不待见洛茱，洛茱同样瞧不上云麓。
对此莫西扬颇为无奈，也懒得计较她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只是想从洛茱口中得知，叫自己来此地的原因。
短暂的沉默后，洛茱明眸望向远处，慢慢说道：“三万年前，我也不过是一位猎食者，在雷殒山脉讨生活……”
一番话，平淡如水，也很突兀。
莫西扬眼眸微眯，静静的聆听着，他相信洛茱所言，对他必有深意。
原来，在三万年前，洛茱闯荡雷殒山脉，意外至此，在这座湖泊之中，寻到一场天大的机缘。
“这里是田九前辈留下的一座道场，我因为机缘巧合，才得到一部残缺的仙界功法，成就灵主之位。”
“田九……”
莫西扬心脏狠狠一抽。
他一路走来，这位田九便是一道挥不去的影子，总能听到关于他的传说。
“或许这一切都是他老人家的安排，目的便是将你引来至此。”
洛茱说出自己的猜测。
她庇护莫西扬，实则是偿还田九传承功法的恩情，同时也为自身功法解除弊端。
为此，她不惜与两位灵主一战，散去了一身修为才活了下来。
当然，这也是越女仙录的修行之法，不破不立，阴阳合一，入劫脱生。
要想突破灵主踏足杀劫境，她必须走上这一步。
至于她为何会挑选莫西扬，倒不如说是田九选择了他。
“你想知道答案，可自己去湖中寻找，或许田九前辈早有安排。”
洛茱指着毫无波澜的湖面，一双眼眸变得消沉下来。
她不晓得自己该如何开口，像莫西扬谈及她修行之法的弊端，难以启齿，只能暂时憋在心中。
莫西扬闻言，忍不住站起身来。
他心中的确有太多疑惑，识海中残玉的来历，以及冥冥之中的危机感，都令他感到如芒在背。
就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的盯着他，目视着他所做的一切。
这双看不见的眼睛，是否会是田九。
带着心中疑惑，莫西扬纵身而起，朝着湖水中慢慢走去。
他倒要看看，在这片湖水下，究竟藏了什么样的玄妙。
湖水清冽，能视甚远，莫西扬四处搜寻，却一无所获。因为在偌大湖底，除了水流之外，没有任何外物存留。
“咦！”
突然，莫西扬浑身一凛，识海中的残玉突然转动起来，很快便为他指明了方向。
前行不过百丈，莫西扬清扫掉湖底的淤泥，果然有了新的发现。
在一堆河沙之间，有一枚残缺的青色玉玦，上面遍布裂痕，看似毫不起眼，但对莫西扬而言，却是刻骨铭心。
“此残玉果然是你所留！”
莫西扬眸光闪烁，上前将那枚残玉拿在手中。
而就在这时，他意识突然一滞，再睁开眼时，已经进入到一片混沌空间中。
这片空间，不分黑白，明灭不定，但有一道身影却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位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从他身上看不到一丝出奇的地方，就像是一位凡俗，一脸和善的望了过来。
“晚辈莫西扬，见过前辈！”
莫西扬躬身作揖，神色很是肃穆。
他敢确定，这位中年男子，就是十万年前，无敌于灵界的田九。
“你有何困惑，可直言相问。”
男子淡淡一笑，泰然自若的承受莫西扬一礼。
“这枚残玉可是前辈所有？”莫西扬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他这一世能够走到如今的成就，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全是残玉带来的功劳。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此物我给它取名仙苍玉玦，应该是仙界遗落之物，我一生得到九块，才得以镇压灵界。至于它是何来历，或许只有踏入仙界的我，才能知晓。”
“不知前辈是否察觉，冥冥之中像是有人在暗中窥视！”莫西扬目光一呆，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从我得到第一枚仙苍玉玦，便有这种感觉。”
中年男子点点头，又道：“而我自凡界一路杀伐，得到更多仙苍玉玦，这种感觉也就愈发强烈。”
“尤其是在我承受第九杀劫时，曾有一只诡异的眼珠在暗中窥探。”
“我留下这道魂体便是想要告诫后来者，若有朝一日飞升仙界，且不可携带仙苍玉玦，务必把和玉玦有关的一切全部舍弃。”
莫西扬心中凛然，忍不住问道：“前辈是说，这仙苍玉玦是一枚诱饵？”
“可以这么说。”
中年男子再次点头，然后便不再给莫西扬发问的机会，道：“此地是我为抵抗第九杀劫打造的道场，便留给你栖身之用。还有外面那小丫头，与我也算有缘，切莫辜负了她……”
“前辈……”
莫西扬还想追问，可那混沌空间轰然破裂，他也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苏醒过来。
随着意识回归本体，莫西扬心头反而更加沉重。
以前一无所知还不会太过畏惧，可如今在田九的告诫下，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危机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唉！看来日后还是要多加提防。”
莫西扬心中怅然，将残玉收好之后，纵身离开了湖底。
湖岸旁，洛茱焦急的等待着。
此时四周的光幕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一场杀劫随之逼近。
“怎样，是否有所发现。”
看到莫西扬纵身而出，洛茱忍不住问道。
“自然。”莫西扬点点头，他的目光也很快被那即将破裂的光幕所吸引。
“他们要进来了，且去会一会他们。”莫西扬笑了起来，神色间不见丝毫惊慌。
“好！”
洛茱欣然应下，喜滋滋走上前来，伸手挽住了莫西扬的手臂。
她这副模样，乖巧听话，哪还有一宫之主的气势，更没有灵主境的威严。
此时，光幕掀起阵阵涟漪，几道身影硬生生挤了进来。
屠先奎须发张扬，狰狞的脸庞有青筋涌动，当看到洛茱的身影，得意的大笑起来。
“真是没有想到，堂堂葬天宫宫主竟然会沦落至此，一身惊天修为付之东流。”
奇丑老妪满脸阴戾，手中拐杖重重一砸：“洛茱，将墨灵剑交出来，老身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面对挑衅，一向强势的洛茱，却连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莫西扬。
这种变化，让莫西扬不由挠了挠头，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
可二人亲昵的举动，却惹了众怒。
老道江术暴跳如雷，如今的他肉身彻底损毁，只能重新夺舍一副新的肉身，如此一来，再想破境需要多花费数千年时光，重新打造根基。
“臭小子，你竟敢毁了老道肉身，且看老道如何炮制你。”
江术手中拂尘一甩，万千拂丝朝着莫西扬席卷而去。
他为人谨慎，这一次冒然出手也只是试探，主要是想看看，洛茱是否真的修为尽失。
“也罢，就拿你这只老狗开刀。”
声音还在回荡。
莫西扬的身影凭空消失。
下一刻，就已来到了江术身旁，同时右掌猛甩，一巴掌扇了过去。
干脆利落，却又强势到极致。
江术骇然大惊，根本来不及反应，整张脸被抽的扭曲变形。
“你……你个小畜生。”
江术揉着脸颊，难以置信。
他的全部心神皆放在了洛茱身上，却没有想到一个灵丹境的少年，竟然能够击伤他。
咻！
江术挥起拂尘，纵身朝着莫西扬冲去。
万千拂丝纵横，刺目的锋锐激射八方，狂暴无边。
哪怕他只是灵婴之体，也有着道藏境的可怖修为，他倒要看看眼前的少年究竟有何能耐。
可仅仅瞬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他那封杀八方的拂丝竟然全部绷断。
莫西扬傲立虚空，手中魔刀绽放凶芒，待他嘴角泛起一抹弧度——
虚空猛地一震，老道江术只感觉脖颈一凉，他的灵婴之体竟然被一斩为二，然后化作一团灵气消散成虚无。
这一幕，瞬间令所有人瞳孔骤然一缩。
堂堂道藏境修者，竟然如此轻易被杀，简直令他们惊掉了下巴。
“此子身上有古怪，大家一起全力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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