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男不拜月
尤其是林黛玉，她本就心思敏感，虽然被接到了宁国府，好吃好喝地安顿着，但寄人篱下的感觉，还是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酒过三巡，薛宝钗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冠军侯，今日之事，实在给府上添麻烦了。”
“宝钗在此，代我与林妹妹，谢过侯爷的收留之恩。”
她说着，便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宝姐姐快坐下！”
惜春连忙拉住她。
贾天也抬手虚按了一下，温声道：“宝钗妹妹言重了。”
“你们能来，惜春不知有多高兴。她平日里在府中，连个说知心话的姐妹都没有，我正愁她闷得慌。”
“你们来陪她，是帮了我的大忙，我该谢谢你们才是。”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体贴备至。
既全了她们的面子，又点明她们是“客人”，是来陪惜春的，而不是走投无路的“难民”。
薛宝钗心中一暖，眼眶微热。
这位冠军侯，年纪不大，行事却如此周全，实在令人钦佩。
林黛玉一直紧绷的肩膀，也悄然松弛了下来。
她看着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惜春，又看了看对面气度从容的贾天。
心中那份漂泊无依的惶恐，竟奇迹般地被抚平了许多。
“说起来，我倒有一事，想与宝钗妹妹商议。”
贾天放下酒杯，话锋一转。
众人皆是一愣。
薛宝钗连忙正襟危坐，“侯爷请讲，宝钗洗耳恭听。”
贾天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平淡。
“令兄薛蟠，年岁也不小了，总在市井间厮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听到“薛蟠”二字，薛宝钗的心猛地一沉，脸色都白了几分。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生怕是她那个不争气的哥哥又在外面闯了什么滔天大祸，以至于冠军侯要亲自出面问责。
她紧张地攥紧了手帕，嘴唇微颤。
“是……是家兄又在外面……惹事了吗？”
贾天摇了摇头。
“那倒没有。”
他话音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过了中秋，让他到我京营里来吧。”
一瞬间，整个水榭都安静了下来。
薛宝钗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看着贾天，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去京营？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天子亲军，大周最精锐的部队之一！是冠军侯一手掌控的权力核心！
她哥哥那样的呆霸王，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怎么配去那种地方？
“侯爷……您……您不是在说笑吧？”
薛宝钗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哥哥他……他顽劣不堪，胸无点墨，去了……怕是只会给侯爷添天大的麻烦！”
“麻烦？”
贾天嗤笑一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我京营里，最不缺的就是麻烦。但我也最擅长解决麻烦。”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薛宝钗。
“半年。”
“给我半年时间，我还你一个脱胎换骨的薛蟠。”
“不敢说能让他文武双全，但至少，能让他成为一个知敬畏、懂规矩、能为薛家担起事的男人。”
这番话，如同惊雷一般，在薛宝钗的脑海中炸响。
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这么多年，为了那个不争气的哥哥，她和母亲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气，赔了多少笑脸，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她们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薛蟠能安安分分，别再惹是生非。
可现在，冠军侯竟然给了他一个她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机会！
一个能让他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机会！
“噗通”一声。
薛宝钗竟直接离席，对着贾天跪了下去，行了一个大礼。
“侯爷若真能如此……此等大恩，宝钗……宝钗与薛家上下，永世不忘！”
“节后，你与薛姨妈商议。若同意，便让他直接来我府上报道。”
贾天坦然受了她这一礼，算是应下了此事。
……
饭后，允儿上前，轻声提醒。
“侯爷，小姐，吉时已到，该祭月了。”
贾天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俗话说，男不拜月，女不祭灶。我一个大男人，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他看向惜春，笑道：“惜春，你带着林姐姐和宝姐姐去吧，府中女眷，今晚都听你安排。”
“好嘞！”
惜春脆生生地应下，拉着林黛玉和薛宝钗，兴高采烈地朝设在花园高台上的祭坛走去。
同一轮明月之下，盛府。
祭月仪式刚刚结束，盛老太太由房妈妈扶着，回房歇息。
院子里，几个兰字辈的姑娘聚在一起说笑。
“六姐姐，你这镯子真好看！”
盛如兰拉着盛明兰的手，满眼都是羡慕。
“冰冰润润的，在月光下好像会发光一样！这料子，怕是顶级的羊脂玉吧？”
盛明兰笑了笑，顺手就从皓腕上取下一只，塞进了如兰手里。
“喜欢就送你一只。本就是一对儿，我一个人也戴不了。”
“啊？这怎么行！这么贵重的东西！”
如兰吓了一跳，连忙要推回去。
“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盛明兰不由分说地给她戴上，“再说了，我还给四姐姐备了一支东珠的珠钗，改日给她送去呢。”
人群中，一个刚从林栖阁过来的小丫鬟，听到这话，脸色微变，悄悄地退了出去。
盛墨兰姗姗来迟，脸上带着惯有的清高与自傲。
方才林栖阁的小丫鬟已经将前院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东珠？
还是冠军侯府送来的？
她心中又是嫉妒又是酸涩，面上却分毫不显。
“六妹妹真是好大的福气，还没过门，侯府的赏赐就跟流水似的送来了。”
盛墨兰的语气阴阳怪气。
盛明兰仿佛听不出她话里的刺，笑盈盈地从丫鬟丹橘捧着的盒子里，取出一支流光溢彩的珠钗。
“四姐姐说笑了，这都是侯爷的心意。想着姐妹们，我特意给四姐姐也备了一份。”
“这支东珠珠钗，圆润饱满，最衬四姐姐的才情与美貌了。”
盛墨兰的目光落在那珠钗上，呼吸猛地一滞。
那珠子，每一颗都大如龙眼，光华内敛，一看就非凡品。
可一想到这是盛明兰“赏”给她的，她心里的那点渴望瞬间就被屈辱感压了下去。
“六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
盛墨兰撇了撇嘴，故作不屑地推开。
“只是这等贵重之物，我一个小小庶女，可不敢收。免得被人说闲话，倒污了妹妹和侯爷的名声。”
“你！”
盛如兰当场就炸了。
“盛墨兰你什么意思！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东珠！宫里娘娘们才能用的东西！六妹妹好心送你，你别不识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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