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医闹

“你看，有家属在医院闹事！看着年纪挺大的，估计是哪个患者的兄弟吧。”傅可人眉头紧锁。

“是谁负责的啊，几号床的？”姜烨睁眼，掏出手机开始看群消息。

“不知道啊，没人说。”

护士小庄在群里接连发了好几个视频。

姜烨点开其中一个看。

视频画面晃动得厉害，但能清晰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怒吼：“狗屁临终关怀，都要死了还关怀什么？人都要没了还被你们关在这不让回家，一个个都是吸血鬼！”

另一个声音紧跟着附和：“对！当初就是你们这的狗屁医生，逼我们签同意书，就为了那几个臭钱！什么医生，什么治病救人，都他吗的掉钱眼里了！”

“我不管啊，今天人我们是一定要接回去的，谁敢拦，我这把老骨头就和谁拼命！”

又是家属意见不统一而导致的闹事吗？

这是今年第三起类似的事件，家属实在要接回去，按流程让他们走就是了，问题不大。

她点开下一个视频。

几个年轻人紧跟着走来，领头人拿着话筒，身后的高大男子举着摄像机在拍。

话筒上有“观京大事件”的标。

这家属居然请了网媒来医院拍摄！

这闹事的爷爷两行热泪一流，说他们一开始是不同意留院，是负责他弟弟的主治医师反复诱导，各种夸大留院的好处，才让他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这下，他们是钱没了，人也快没了。

若不是因为姜烨在临终关怀院工作，知道一切流程，她还真就信了他们的鬼话！

主治医师负责减轻患者痛苦，从来不会劝患者留院，顶多是家属之间有分歧，心理师介入调解一下！

他们是临终关怀院又不是诈骗机构，不会拿刀抵在他们脖子上逼迫他们签字，都是成年人了，什么诱导，什么错误决定，八成是想让他们退钱！

镜头左移，在看到2号床张雨爷爷一脸痛苦的脸时，姜烨瞬间呆愣在原地。

阳光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居然是她负责的张雨！

-

“院长，同意留院的字是张雨的儿子亲自签的，办公室也有监控，我们没逼他！”

傅可人一路狂飙，姜烨坐在副驾强压着怒火和委屈与院长沟通。

院长比她更急，“我知道，可是姜烨，他们找了媒体来报道这事，对你很不利啊，你确定要来这和他们对峙？”

他们请了媒体，显然是有备而来，她如果一直逃避，说不定还会被他们安上“畏罪潜逃”的罪名，到时候一切就更说不清了。

这事她横竖都没做错，留院的决定是张雨的儿子和女儿一起商量的，字是张雨的亲生儿子签的，她只是做好本职工作，让张雨爷爷走之前舒坦一点罢了。

“院长，我在这也待了三年了，什么样的人我都见过，我要是不回应，有些蛮横的家属看我们这么软弱，只怕隔三岔五就要来欺负我们了！”

“你说的是有道理，但是，”院长语气里充满担忧，“他们年纪大，态度很差，你到时候说话要温和点，千万不能起正面冲突，万一他们出了事，就更麻烦了。”

“我会注意的。”

电话挂断，姜烨立刻找到张雨女儿的微信，打了语音通话过去。

张雨的女儿张清如一直都是希望父亲留院的，这次她的叔叔们执意要让她爸出院，她肯定会来阻拦的。

张清如没接语音电话。

姜烨以为她在忙，又拨打了她的手机号码。

也没人接。

一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她心头。

【姜烨：张女士，您的叔叔来临终关怀院想接走您父亲，这事本来很好处理，但您叔叔请了媒体来，事情性质一下就变了，您能尽快过来一趟吗？我希望您来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

车子刚在关怀院门口停稳，姜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清如的回复。

她迫不及待点开，映入眼帘的文字却让她瞬间手脚冰凉。

【张清如：姜医生，我现在不在国内，我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当初我哥和我叔叔死活不同意让我爸爸留院，是我私下给了他们每人一笔钱，他们才勉强点头的。】

【他们估计是看我不在国内，就想反悔，反正我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时间来治他们！姜医生，真的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但是能不能不报警啊？我不想我爸走之前看到亲人出事。】

原来如此！

难怪他们突然来闹事！

他们就是看张清如一时半会回不了国内，就想趁张雨爷爷还没走，赶紧把人接回去，甚至还想利用舆论再讹上一笔！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涌上姜烨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对傅可人说：“你留在车里，别进去。”

“不行！他们那么多人......”

“听话。”姜烨语气异常坚决，“别趟浑水！”

她挺直脊背，缓缓走进医院。

刚到护士站附近，那位带头闹事的张爷爷一眼就认出了她，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们过来看！就是这个贱人，为了赚黑心钱，不让我弟弟回家！你爸妈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东西？”

姜烨握拳，想到院长的话，她还是松开了手。

她强迫自己忽略那些人身攻击，平静地看向带头的老人，尽量用克制的语气说：

“张老先生，您先冷静一点呢，您有任何疑问，我们可以去办公室沟通，不要在这影响其他病人休息，也不要对医护人员进行人身攻击。”

“沟通？我跟你这种黑心烂肺的人有什么好沟通的！”张老爷子情绪激动，唾沫星子横飞，“一群狗东西！不让我弟弟回家，把他关在这破医院！我告诉你，今天你们不把骗我们的钱吐出来，我跟你们没完！”

“张老先生，”姜烨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您说我们不让张爷爷回家，但在签署协议时，张爷爷的意识是清醒的，他也没有表示过要离开。”

“你放屁！”老爷子猛地打断她，脸色涨红，“我弟弟都被你们折磨得都认不出我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给他下了药！”

张雨爷爷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意识不清是正常反应。

“如果您对治疗方案有疑问，我们可以请第三方医疗专家进行评估的。张爷爷现在需要的是安静的环境，您在这里大吵大闹，真的是在为他好吗？”姜烨目光如炬。

这话似乎戳中了老人的痛处，“你什么意思？你个小贱人还想挑拨离间？我跟我弟弟的感情也是你能说的？大家快来看啊，这医生心虚了，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护士忍不住开口为姜烨说话，“注意素质，老骂人干嘛？”

“你们骗钱还不让我骂？”张老爷子瞪着眼睛，把女护士吓得后退好几步。

姜烨直接挡在护士身前，“我们骗钱？那您告诉我，我们骗了什么钱？治疗费、护理费，哪一项不是明码标价，经过你们签字同意的？”

“你......你他妈还敢狡辩！”见姜烨丝毫不退让，他气急败坏，转身抓起护士台的血压检测仪，用尽全力朝着姜烨的头砸了过去！

“姜医生！小心！”

他的动作太快，姜烨下意识想偏头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

“砰！”

她的额头传来一阵剧痛，鲜血瞬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逐渐模糊了视线。

张老爷子却依旧在不依不饶地咒骂：“你他妈少给老子装死！流这点血装什么呢！”

护士们立刻围了上来，姜烨勉强起身，可还没站稳，又直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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