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云家的看门犬

他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当然，”他侧过头，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王玮惨白的脸，“话该怎么说，说到什么程度，会有人一字一句地教你。如果你自作聪明，多说半个字，或者少说了半个字……”

　　他没有说完，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传递出的寒意，比任何具体的威胁都更令人胆战心惊。

　　王玮浑身一颤，磕头如捣蒜：“懂！我懂！我一定按您说的做！一个字都不敢错！”

　　顾云洲不再看他，仿佛他已然不存在。

　　他挥了挥手，像是拂去一粒微尘。

　　“带下去。”他对门口的助理阿城吩咐道，“让他明白，‘规矩’两个字怎么写。”

　　阿城躬身应下，两个黑衣保镖立刻上前，将几乎虚脱的王玮带离了房间。

　　厚重的门扉合拢，隔绝了所有杂音。

　　套间内重归死寂，只有窗外遥远的城市喧嚣作为模糊的背景音。

　　顾云洲重新站回落地窗前，挺拔的身影孤立于一片灯火辉煌之上。

　　他面容沉寂如水，眼底却翻涌着莫测的云谲波诡。

　　-

　　沈玉花了不小的人情，特意请动一位深居简出的易学大师亲自为他掐算吉日。

　　这一次，他准备不请媒婆，自己亲自上阵。

　　大师捻着胡须，眯眼道：“此日天德合、月德合，鸾鹊和鸣，主姻缘美满，乃天作之合之也。”

　　沈玉听后，心中大定，觉得这简直是天意都在帮他。

　　带着早就准备好的提亲之物，匆匆来到云家老宅门口。

　　下意识地又理了理本就一丝不苟的领带，确保胸前那枚象征着沈家传承的祖传怀表链扣端正无误。

　　就连腕表的秒针走动，似乎都比平时更显庄重。

　　身后助理手中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礼盒，里面装着的不只是价值连城的翡翠，更是他沈玉认定此缘、势在必得的决心。

　　空气里漂浮着老宅院墙头忍冬花的淡香，混合着青苔和旧木的气息，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妥帖。

　　沈玉深吸一口气，仿佛能吸入那“天作之合”的吉兆，抬手欲叩响那承载了无数时光的兽首门环。

　　“抱歉，沈先生。您不能进去。”

　　两道黑影如同无声的屏障，骤然隔绝了他与那扇近在咫尺的大门。

　　顾云洲派出的两个保镖，像两尊没有感情的石像，精准地拦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沈玉融合了诚意与自信的表情，瞬间冻结。

　　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心头。

　　但他仍极力维持着风度，只是声音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寒意：“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我是按古礼，择吉日上门拜会云老爷子，向云晚小姐提亲。这于情于理，轮不到外人来拦吧？”

　　保镖面无表情，语调平板得像复读机：“抱歉，没有允许，您不能进入。”

　　“允许？”沈玉简直要被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气笑，“我需要谁的允许？”

　　保镖：“洲爷的允许。”

　　沈玉：“……”

　　又是顾云洲，什么时候云家归他管了？

　　“难道我沈玉登云家的门，还要先向顾云洲递拜帖，等他恩准不成？这是云家，不是他顾云洲的私宅！”

　　保镖的眼神依旧像结了冰，重复着冰冷的指令：“我们的职责是保障云晚小姐的绝对安全，排除一切不必要的干扰。”

　　“不必要的干扰？”

　　“我择吉日、备重礼、按古礼正正经经来提亲，这叫干扰？他顾云洲以什么身份来定义‘干扰’？云家的看门犬吗？让开！”

　　他试图用肩膀强硬地撞开阻拦，却感觉像是撞在了一堵浇筑了钢铁的墙上，对方纹丝不动，反震力却让他胳膊发麻。

　　这种纯粹力量上的悬殊和毫不留情的阻挡，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云晚！云晚你出来！”

　　沈玉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朝着门内提高嗓音。

　　“这就是你想要的？让我像个笑话一样，在自己选定的黄道吉日，被拦在自己家门口？这就是你对‘诚意’的回应？”

　　门内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庭院内竹叶的簌簌声，像是在无声地嘲讽。

　　过了一会儿，云晚的声音才从门廊的阴影里慢悠悠地飘出来，人依旧隐在暗处，吝于露面：

　　“沈律师，”

　　“你选的这个‘吉日’，看来不太吉利啊。先是派媒婆，现在又亲自堵门喧哗。下次是不是要算个时辰，直接进来抢人了？”

　　沈玉脸上像是被狠狠扇了一记无形的耳光，火辣辣地疼。

　　他咬牙道：“云晚！我沈玉行事，向来求个光明正大！若非真心实意，何必费尽心思择此吉日，来自取其辱？”

　　“你的真心和吉日，都请原路带回吧。”

　　云晚的声音里透出清晰的不耐，“我的话，上次已经说尽了。

　　沈大律师的理解能力和记忆能力，不应该存在障碍。非要我把‘不识趣’三个字贴在门上吗？”

　　沈玉胸口剧烈起伏。

　　他站在自己精心准备的、象征着“天作之合”的重礼前，却像个穿着华服在舞台上出尽洋相的小丑。

　　就在他羞愤难当、进退两难之际——

　　旁边的巷子口，突然踉踉跄跄地冲出来一个身影！

　　是王玮！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全是亮晶晶的汗珠，那身廉价的西装皱得像咸菜干，脸上混杂着极度的恐惧和一种豁出去的激动。

　　他看也没看一旁脸色铁青的沈玉，直接扑到冰冷的大门上，双手“砰砰”地拍打着门板，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嘶声喊道：

　　“云晚小姐！云晚小姐你开开门！你不能答应他！你……你肚里的娃娃，是我的种！我得负责！我再穷再没出息，也不能让自己的骨肉管别人叫爹啊！”

　　这一嗓子，如同晴天霹雳，把沈玉整个人炸得外焦里嫩。

　　孩子？种？负责？

　　他猛地扭过头，眼球因震惊和暴怒瞬间布满血丝，死死钉在这个不知从哪个阴沟里冒出来的土鳖身上。

　　王玮被沈玉那要吃人般的眼神吓得一缩脖子。

　　但想起那些人的威胁和许诺，他还是硬着头皮，朝着门缝继续喊：

　　“云晚！我知道我现在穷，屁都不是！但我有力气，肯吃苦！我一定能养活你们娘俩！你信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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