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是不是百姓命贱

荆阿蛮猛地抬头，脸上是未来得及收敛的错愕之色。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她攥紧发抖的拳头：“本姑娘自小逍遥惯了，如何会傻到进宫自讨苦吃。”

殊不知，她所有的情态，从开始就被穆婉清看在眼中。

包括那些隐蔽的忍耐和恨意。

“荆阿蛮。”穆婉清看着她：“或许连你都没注意到，自己和我说话时露出的那些口音。”

从见面开始，荆阿蛮说的就是官话，姿态语气熟练的都像是京城人，足以看出练了多久。

练得再久，某些习惯不是能轻易改变的。

比如她每次说话时，不经意间带上的地方口音，是长期下来形成的。

“刚好，我从前听过和你相似的口音。”

直至她从口音说出荆阿蛮的家乡，少女强装的神情无法维持。

“你闭嘴！”

“要杀要剐你随便，别和我唧唧歪歪这么多，什么官话口音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口音为何就不能是和别人学的？”

没有理会她的辩驳，穆婉清继续说道：“你说过你是被荆月容收养的，说明被收养时，你们是在同一个地方。”

荆月容千辛万苦从宫里离开，为了躲避皇后，势必不会生活在京城这等地界。

恰恰荆阿蛮口音所属地，便适合藏身。

一字一句道出自己的猜测，她看着神情惊愕的荆阿蛮。

“恐怕，荆月容的尸骨，就被你埋在那里。”

死一般的寂静。

荆阿蛮双目紧盯着穆婉清，没有再狡辩。

面前人能说到此种地步，恐怕早看透她的心思，再装下去是自取其辱。

“京城并没规定进城的人必须说官话，各种口音的人比比皆是。”

“必须要说官话的，唯有宫中人。”

结合荆阿蛮的年纪，和荆月容的关系，她的真实目的便不难猜了。

“你很用心。”

说话时，穆婉清是看着荆阿蛮的。

那张失去故作镇定和不在意的脸，此刻充满倔强和恨意。

“我方才说的，并非是在欺骗你，进宫之路远比想象复杂许多。”

普通官员家挑选伺候的人都是精心再精心，更何况是宫中。

她没管荆阿蛮的沉默，直言不讳说起宫中挑选人的条件。

“想要进宫，第一条便是身份，须得是家世清白的京城女，或者官员家中的庶女。”

但凡身份上有任何疑点，在进宫的那一关就会被筛选下去。

除此之外，进宫后还需要通过各种选拔。

并非是她瞧不上荆阿蛮，除了那口官话，对方不是自小在京城长大。

被荆月容收养前的生活不好，被收养后也未曾拘着，通身气质不符合宫中选人的要求。

穆婉清只说了这一点，足够让荆阿蛮变脸。

如她所猜测，荆阿蛮是抱着进宫的打算，为收养自己的人报仇。

为此她辛苦筹谋，改掉自小的口音，学着去说官话。

本以为进宫在即，等待宫中挑选人进宫即可，现在却被告知，她的筹谋都将落空。

甚至，连踏进宫门都做不到。

希望破灭的荆阿蛮，身子微微摇晃，脸上带着痛苦。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如此待她！

清晰把她的不甘看在眼中，穆婉清叹息一声。

“我明白，你想为荆月容复仇，但这不是你能随便做到的。”

空有满腔仇恨没有实力，再恨又如何？

纵使是个普通的后宫妃子，也不是能轻易对付的。

更何况，荆阿蛮想对付的，是掌握着后宫命脉，潜藏多年的皇后。

她付出全部代价，也无法撼动皇后分毫。

“若你不想成为亡魂，就当作这仇恨从来不曾存在过，这般方有看到罪魁祸首消亡的一日。”

在此之前，再多的仇怨都无法动摇那位后宫之主，只会激起对方的警惕。

“小云。”

回神的小云从荷包里掏出足数的银两，放到荆阿蛮手里。

退回去前，她小声：“我家小姐是为你好，以后，好好生活吧。”

这些银两足够荆阿蛮好好过下去。

该说的已经说完，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穆婉清没有再继续待下去，叫上青葵和小云。

三人的身影即将踏出暗室时，身后响起荆阿蛮的声音。

穆婉清回头看去，荆阿蛮摇摇晃晃站起身，扶着墙壁的手都在发白，强撑着没有倒下。

“是不是普通百姓的命，便是低贱，低贱到连报仇都做不到？”

问到最后，嘴唇都被咬出血，她却不在意，愤怒坚持地盯着穆婉清。

“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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