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施粥

从宁疏棠的角度，依稀可以看到那张脸上的神情。

粥棚里是她，粥棚前是排着长长队伍的百姓。

那些百姓身上衣衫大多破旧打着补丁，张望着前方和摆了几个大桶的粥，脸上带着期待。

宁疏棠听不太清他们的话，却知道，他们是在感激穆婉清，感激她给出的那一碗热粥。

无论是脏兮兮的，还是打着补丁的百姓，她都一视同仁。

遇到年龄小的，动作还会格外小心些。

驻足在原地许久，宁疏棠忽然将自己腰间荷包解下，放到丫鬟手里。

“去街上买些米来。”

在丫鬟问起要买多少时，她没有半点犹豫：“里面的银子全部换成米。”

交代完，她撸起袖子走到穆婉清旁边。

正好一个人去搬米，她直接顶替那人的位置，开始盛粥，顺便为穆婉清递东西。

刚开始穆婉清没察觉到身边换了人，直到其出声提醒一个因为力气不足拿不稳碗的百姓。

她侧目看去，微愣。

前面还有百姓等着，她没有思考太久，重新陷入忙碌中。

施粥期间，两人很少交流，只是无声的互相合作、为百姓盛粥递粥。

这些动作都不难，甚至能称上一句简单，但持续下来惯常劳作的人都会受不了。

不到半个时辰，宁疏棠便察觉疲惫，但她忍住了。

等施粥结束，肩膀酸疼到不像自己的，僵硬的揉着肩膀，狠狠松出口气。

同时，一个药瓶出现在她面前：“里面是药油，可以缓解酸疼。”

勉强恢复些的宁疏棠，愣愣接过：“多谢。”

“不必。”

回想今天她全程没喊过一句累的模样，穆婉清眼中多了丝笑意。

“你今天来可有事？”

逛街是逛不到这里的。

宁疏棠握着她递给自己的药油，没有回答。

许久，她出声问起某件不相干的问题：“你为何要在粥里放沙子？”

今天一直帮助施粥的宁疏棠，也把对方的一些动作看在眼里。

比如，煮粥时会特意在里面放进沙子。

那些端给百姓的粥里，全是掺杂有沙子的，难免会影响口感。

施粥时穆婉清有注意到宁疏棠的疑惑，对她问出这个问题不觉得奇怪，笑了笑。

“你猜的没错，我是故意在里面放沙子的。”

担心她多想，宁疏棠不好意思：“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

“我知道。”

穆婉清揉着自己的胳膊，认真回答：“放沙子，是为防止浑水摸鱼的人。”

免费的粥，总会有不缺吃喝的人抱着不要钱的想法来蹭。

她不在意多一碗、少一碗粥，也不想助长某些人的气焰。

在粥里掺沙子，那些纯粹占便宜的人会瞧不上，唯有真正缺这碗粥的人会喝下去。

听完她的解释，宁疏棠恍然大悟：“难怪。”

早些时候她就想问，没找到机会，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

回神后，看穆婉清的眼神再次发生变化，夹杂着疑惑和诸多不明情绪。

“你和一般的官家小姐，还真是两个模子刻出来的。”

大户人家时常施粥，她见过其他人施粥的情景。

其中有真心体恤百姓的，却很少有人想法周全到这般地步，那些队伍里，时常会有穿着便不像穷困的人。

棚子里暂时只有两人，宁疏棠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地面的席子上，双手抱着膝盖。

出现在脑海中的，是从前了解的穆婉清。

若是许多年前有人告诉宁疏棠，有一天她会此番姿态和穆婉清坐在一起，她决计不会相信。

痴心沈长安时，她因为对方，天然对穆婉清存在偏见，眼里只能看到她不好的地方。

“以前听到有人夸你，我必然会上去同人争辩。”

提起从前，宁疏棠脸上有感慨和不好意思，也有放松。

“当时在我眼里，你是个惯用手段的心机之辈。”

事事想着与其争锋，直到后来发现沈长安的真面目，对她的看法渐渐发生改变。

了解的越多，越知道自己从前的误解有多深。

喃喃完那些过往，她又说起自己近期在京城听来的流言蜚语。

“封你做医官、去宣阳国是皇上的命令，可百姓们都在议论你，他们认为你不守妇道、不安于室。”

宁疏棠的声音小了许多，愤怒又无力。

她想帮穆婉清澄清，可，一个人的声音阻止不了大众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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