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破晓（二）
“可是身体坏了，以后您怎么去见她？”
顾承昊看了李伯一眼，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妥协，他端过熬的浓稠的米粥喝了一口，顿时眉头紧皱。
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吃东西，所以他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
温热的米粥划过口腔之后带来一阵酸涩，顾承昊在喝完最后一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趴在垃圾桶那里呕吐了出来，刚才勉强吃下去的东西此时此刻都又吐了出来。
李伯看的着急，给他递过去了一杯水：“先生，要不要我再给您端上来一些？”
顾承昊脸色发白，捂着嘴点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痛苦。
第二次的时候，李伯在粥里放了一些糖，顾承昊才喝下去了一点，虽然忍着没有吐出来，但是看起来也不好受。
但是怎么说也算是吃下去一点东西了。
李伯什么时候离开的顾承昊没有留意，他虚弱的趴在桌子上，盯着窗外的黑暗发呆。
他的脑海里面浮浮沉沉尽是沈言初的样子，这次的事情，真的可以说是沈言初的灭顶之灾。
从来不想连累她，可是，最后还是不能幸免。
顾承昊直起了身子，眸子里带了些光芒，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忍受着痛苦，这个时候，应该去沈言初的身边才对。
他应该要陪着她的。
这是第一次，顾承昊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这种冲动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了早晨，他看着微醺的天色，终于忍不住从楼上跑了下去。
外面的空气很凉，但是丝毫没有减少他想要见到沈言初的冲动，顾承昊一路跑到门口，而后停下了脚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直直看着门外。
沈言初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跟他对视着，应该是已经来了很长时间，脸色都冻得发白。
两个人谁都没有动作，就这么看着对方的眼睛。
最后还是顾承昊先忍不住，他拉开门，冲到了沈言初的面前，一向冷静的他此刻就像是一个看见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急切。
顾承昊想要伸手把她抱住，可是当站在沈言初面前的时候，他的手臂举起，最后又放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些害怕。
害怕沈言初会推开他，会因为之前的事情恨他，会……
他纷扰的思绪被沈言初打断，她上前一步，拥住了顾承昊的腰，将头紧紧地埋在他的胸口，就像是以前一样，这个动作两个人曾经做过了无数遍。
顾承昊只是在一瞬间的功夫就红了眼眶，他惊喜的收紧了手臂，把怀里的人紧紧抱住。
沈言初闭着眼睛没有动作，沙哑的声音随着寒风飘进了顾承昊的耳朵里面，“承昊，我很想你，仔细算一算，我们在一起大约快两年了。”
“冬天快来了呢，以后的春天，可能都是灰色的。”
顾承昊皱眉，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胸口就传来了一阵刺痛，从胸口的位置顺着血液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鲜血大量的涌出，染红了他的衣服，顺着刀柄流到了沈言初的手里，她就那么看着他，眸子里带着泪，但却倔强的不肯流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把姨妈从我的身边夺走？！”
“就是因为楚亦舒对吗？因为一个女人是吗！？”
沈言初一声一声的质问着，将刀从顾承昊的身体里拔了出来，而后又是一刀，“我这是在帮我姨妈报仇，顾承昊，你必须去死！”
顾承昊口中的鲜血顺着下巴滴在了地上，他看着沈言初，目光里有些不舍。
“若是说凶手，我也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是我招惹上你，姨妈可能也不会死，所以我也是罪人。”沈言初大笑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猛地从顾承昊的身体里拔出刀刃，手腕一转就朝着自己的腹部而去。
在刀尖要触碰到沈言初衣服的时候，顾承昊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臂，用尽了全身力气。
沈言初挣扎着，绝望不已：“你放开我！”
顾承昊置若罔闻，身体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抽搐，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将沈言初手里的匕首拿了出来，朝着远处的下水道扔了过去。
只听‘咣当’一声，匕首就掉了下去。
他猛然松了一口气，血流的更凶，说话都已经非常困难。
顾承昊深吸了几口气，身体还在不断的抽搐着，他猛地将沈言初拉进了怀里，用力的将她抱住，力道勒的她都感觉到了疼痛。
他痛苦的声音落在了沈言初的耳边，“我们的罪，我一个人来赎就好，你……好好活下去。”
声音到了最后已经微不可查，顾承昊的意识开始消散，从沈言初的怀里滑落在了地上。
她站在那里，浑身沾染着顾承昊的鲜血，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紧紧地盯着顾承昊的身体。
如果她不声张的话，顾承昊绝对会这么死了。
沈言初就这么看着，目光平静，她拿出手机报了警，而后在顾承昊的身边盘腿而坐，眼泪落在他的身上，“如果你能活下去，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以后再也没有关系。”
“如果你死了，我总算是为姨妈报了仇，一切都料理好了之后，我也会为你偿命。”
“顾承昊，你遇见我，真是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坏事。”
她苦笑了一声，伸手握住了顾承昊的手指，“你知道的吧，我就是一个灾星。”
直到警察过来，她还维持着这个姿势坐着，脸上的泪痕和血迹已经干了。
沈言初看着救护车里下来了医生，他们将顾承昊抬上了车，匆忙离去。
警察就站在她的身后，在戴上手铐的那一刻，她的内心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沈言初跟着警察上车，前面开车的是上次安慰过她的常斌，她还记的。
常斌显然也认出了她，有些惊讶的朝着她看了一眼，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她垂下眼睛，盯着自己手上干涸的血迹，其实她自己也有些不可置信。
原来自己竟然会有勇气杀人，而且这个人还是顾承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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