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酸枣酱
“呀！好香啊！”
秦有志鼻子灵敏，在自家门口就嚷嚷开了。
尤其是看见林知夏提着竹篮过来时，眼睛都亮了。
林知夏刚走到秦家院门口，那扇木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
秦有志像只闻到鱼腥味的小猫，第一个蹿了出来。
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林知夏手里的竹篮，鼻翼翕动，夸张地吸着气。
“呀！好香啊！林姐姐，你做的什么好吃的？我在屋里就闻到了！”
他这咋咋呼呼的样子，把正在院里收拾柴火的王氏也引了过来。
王氏手里还拿着几根柴火，看到林知夏拿着的东西，尤其是那红艳艳的酸枣酱和焦黄的饼，脸上立刻扬起了和善的笑容。
“林娘子，你这是……太客气了！快进来快进来！”
她连忙放下柴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有志这孩子，没个正形，让你看笑话了。”
在里屋的秦大力也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未完工的木工活计。
他看到林知夏，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的目光在她端着的食物上扫过，虽没说话，但能瞧出神情中带着些不好意思。
林知夏笑着走进院子，将竹篮放在院中的小木桌上。
“婶子，秦叔，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用了些刚从山上摘的野葱和地耳，烙了几张饼，拌了个小菜。
还有这点野酸枣熬的酱，吃着玩，多谢你们昨日照应，今日还惦记着帮我们盘炕。”
她说着，将东西一一取出。
葱油饼的焦香、野葱的辛香、地耳的清新，还有那酸枣酱独特的酸甜气息，混合在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动。
“哎哟，这还叫不是好东西？瞧着就馋人！”
王氏惊喜道，凑近看了看那碟黑绿相间的凉拌地耳野葱，“这地耳还能这么拌着吃？真是巧心思！”
秦有志早已忍不住，伸手就想抓饼，被王氏轻轻拍了一下手背。
“没规矩！去拿碗筷来！”
若是谁家送了吃食过来，按照村里的规矩，是得先拿碗筷接过来，再拿空出来的碗，装一碗新的吃食还回去。
邻里之间，讲究个有来有往。
“诶！”
秦有志应得飞快，一溜烟跑进灶房。
一直沉默的秦大力也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那些食物上，尤其是那碗颜色鲜亮的酸枣酱上，多看了两眼。
他隔着这么远都闻见这酸枣酱的味道了。
秦有志很快拿了碗筷出来。
王氏先给秦大力夹了一张卷好馅料的饼，又给眼巴巴的儿子也卷了一个，最后才给自己弄。
秦大力接过，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然后对林知夏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评价道：“嗯，好吃。”
这对于沉默寡言的他来说，已是极高的赞誉。
秦有志则是一口就咬掉大半，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嚷嚷。
“唔！好吃！太香了！林姐姐你真厉害！比码头卖的烧饼好吃一百倍！”
他吃得欢快，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王氏细细品尝着，也是连连点头。
“这饼烙得火候正好，外脆里软，林娘子，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
几人正说着话，西屋的门帘一动，秦铮走了出来。
他似乎是刚忙完什么，额上带着薄汗，手臂上的汗褂袖子依旧卷着，露出结实的小臂。
秦铮显然也听到了院里的动静，目光扫过桌上那与众不同的吃食，最后落在了林知夏身上。
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平静，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但比起之前的审视和疏离，似乎多了一点点难以言喻的探究。
他看到了那碗红得透亮的酸枣酱，也闻到了那独特的酸甜气息。
“大哥！快尝尝！林姐姐做的饼和酱，可好吃了！”
秦有志嘴里塞得满满的，还不忘招呼他哥。
王氏也笑道，“铮儿，快来，林娘子特意送来的谢礼，手艺真不错。”
秦铮没说话，走过去。
王氏给他递了一张饼，又示意他尝尝那用酸枣酱冲泡出来的酸枣饮。
秦铮接过饼，并没有像弟弟那样直接大口吃，而是先看了看饼的成色，然后才咬了一口。
他咀嚼得很慢，像是在仔细分辨其中的味道。
野葱的香、杂粮的实在、恰到好处的油润和焦脆……
确实与他平日吃惯的食物不同，光是看着就觉得精巧。
秦铮虽然咀嚼慢，但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卷饼。
他顺势端起一旁的酸枣饮，送入口中。
入口时，那强烈的酸甜味让他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但随即又化开一种令人舒适的果香。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看向林知夏，这次停留的时间稍长了那么一瞬。
他看到她站在那里，唇角带着浅浅的，但大方的笑意，眼神清亮，等待着他们的反馈。
她似乎总是这样，看着瘦弱，但做起事来却有条不紊。
“很好吃。”
他声音依旧低沉，言简意赅，但比起之前的冰冷，似乎融入了那么一丝极淡的，或许是赞赏的意味。
秦铮注意到她手指上似乎有一道细微的，像是新添的红痕，瞧着像是摘酸枣时被刺划到的。
他的视线在林知夏的指尖停留一瞬，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将饼吃完，又将碗里的酸枣饮喝完。
林知夏听到他的评价，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
“你们喜欢就好，都是些山野粗食，不值什么。”
林知夏察觉到秦家的人善意，心中也有了几分亲近的意味。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当然主要是王氏和秦有志在说，林知夏笑着应和，秦大力和秦铮一直在安静地吃着。
但秦铮吃东西的同时，也打量着林知夏。
“婶子，我娘还在家里，我就先回去了。”
“瞧我，聊着就忘了时间。”王氏热情地让她有空常来坐。
秦有志更是挥着手说，“林姐姐，下次上山你叫我去，我帮你多摘些酸枣回来！”
“诶。”
林知夏应下了。
秦铮没有说话，但在林知夏转身离开时，他的目光在她背影上又停留了片刻，才收回视线。
他看向桌上那只空了却还残留着酸甜气息的酱碗，眼神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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