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夜半来访
林知夏白天都在为出摊做准备，忙了一天。
一到晚上，沾床就睡。
深更半夜时，细碎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
林知夏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似乎听到院墙边有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笨拙地翻爬落地。
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刻惊醒了，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黑暗中，林知夏听到压抑的喘息声，还有金属被粗暴对待发出的沉闷撞击和碎裂声。
她心里害怕，起身把放在桌上的剪刀紧紧攥着，没敢点灯，也没敢出声。
只是透过窗纸的破洞，借着微弱的月光，模糊地看到一个矮壮的身影正泄愤似的砸着东西……
那身形，分明就是胡柱！
林知夏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没有冲出去。
她知道，自己一个弱女子，深更半夜出去理论，无异于羊入虎口，只会让情况更糟。
林知夏咬着唇，听着那些破坏的声响，心里又怒又冷，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这无赖，果然不肯罢休！
等外面的动静彻底没了，林知夏依旧没有出去，而是去苏慧娘的房间。
苏慧娘也摸黑走了过来，“夏儿？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慧娘的房间靠里面，院子里的动静她听得不算真切。
还是因为晚上睡得浅，才会被动静吵醒。
“没事，娘，你先回去睡，天亮了我们再说。”
林知夏将苏慧娘劝去睡觉后，自己也躺回床上。
明日怕是要和胡柱纠缠一番，得养足精神。
天亮后，林知夏刚推开房门，院子里一片狼藉。
角落里的灶具更是触目惊心。
那口好不容易刷洗干净的大铁锅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锅底甚至裂开了一道缝。
小推车也没能幸免，一个轱辘被卸了下来，歪倒在旁，车身上还有明显的砍劈痕迹。
此刻，看着这一地狼藉，昨夜那股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窜起，但很快又被一种冰冷的理智取代。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胡柱这种人，欺软怕硬，光是警告恐怕不够。
必须得想个法子，一次就让他痛到不敢再犯，而且……
最好能永绝后患！
她正凝眉思索，院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秦铮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本是想着昨日答应的事，打算早点过来，陪她一同去码头看看，免得胡柱生事。
然而，他刚踏进院门，目光扫过院中的景象，脚步便顿住了。
他的眉头瞬间锁紧，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冰冷，如同淬了寒冰。
那满地狼藉，砸坏的铁锅和被毁的推车……
无需多问，他已猜到了八九分。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气，目光扫向林知夏，带着询问，更带着一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冷厉。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昨晚半夜，有人翻墙进来砸的，我看见了，是胡柱。”
她没有哭诉，只是陈述事实，但微微发白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她的情绪。
秦铮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能冻伤人。
他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那口破裂的铁锅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去找他。”
“秦大哥，等等！”
林知夏急忙叫住他。
秦铮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神似在问为什么阻拦。
林知夏快步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眼神清亮而冷静，里面闪烁着一种与他截然不同的，带着算计的光芒。
“秦大哥，你这样直接去找他，他若咬死不承认，反而打草惊蛇。
就算揍他一顿，他这种人，记吃不记打，难保不会怀恨在心，日后变本加厉地暗中使坏。
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他一次就吃到足够的苦头，以后再也不敢来惹我，甚至……
让他离开骆驼巷！”
秦铮看着她。
眼前的女子，明明刚刚遭受了无妄之灾，却没有惊慌失措。
也没有只想依靠别人去暴力解决，反而在短时间内冷静下来，思考着更长远，更有效的对策。
“你有什么想法？”
他问，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丝探究。
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她会说出什么话来。
林知夏眼眸微转，压低声音，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他昨夜来破坏，无非是气不过，想让我摆不成摊。我们或许可以……将计就计。”
她示意秦铮靠近些，声音更轻了。
“他不是砸了锅和车吗？我们暂时别声张。
秦大哥，麻烦你去帮我找个借口，向李婶家借一口他们暂时不用的旧锅。
越小越好，最好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推车……就先不管了。”
“然后呢？”秦铮追问，眼神专注。
“然后……”林知夏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冷意的笑。
“我们照常出摊，我就用那口小破锅，少做一点吃的，摆在码头老位置。
胡柱若是看到我居然还能摆摊，心里肯定更气，以他那点城府和暴脾气，很大可能会忍不住。
他会再次当场过来找茬，甚至……再次动手砸东西。”
秦铮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你想当场抓住他？”
“对！”林知夏点头，眼神锐利。
“但不是我们自己去抓，秦大哥，你认得码头管事的差爷或者附近维持秩序的帮闲吗？
我们提前打点好，请他们那个时候恰好在附近巡逻。只要胡柱敢当着众人的面再次动手砸摊子，那就是人赃并获，扰乱码头秩序，破坏他人营生，到时候……”
可就不是私怨那么简单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
“次数多了，或者情节严重，送官究办，打板子、罚银钱、甚至拘役几日，都是有可能的。
只要让他实实在在吃了官府的苦头，他才知道怕！
才知道这骆驼巷，不是他能随心所欲撒野的地方！”
秦铮听完，久久地看着林知夏。
晨曦映在她脸上，她的眼神冷静明亮，带着一种不容小觑的智慧和魄力。
这个法子，不仅狠准，而且完全站在了理上，甚至可能一劳永逸。
他心底那点因为被挑衅而起的暴戾，渐渐被一种更深的欣赏所取代。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也更有胆色。
“好。”他没有任何犹豫，沉声应下。
“我去借锅，我去找人，你就照常准备，其他的，交给我。”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认可。
“嗯。”林知夏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点头，“多谢秦大哥。”
两人对视一眼，一种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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