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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红钢出炉那晚没人喊他


周一晨会,调度室冷气开得足,白炽灯照得人脸上发青。

我站在后排,刚转正的红头文件还塞在裤兜里没来得及收好,可这会儿没人提这个。

陈明远已经站到了黑板前。

他穿着笔挺的卡其布工装,袖口卷到小臂,左手夹着粉笔,右手用教鞭指着自己画出的电渣炉剖面图。

线条规整,标注清晰,像从苏联教材里拓下来的。

“六次试炼全部失败。”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砸在地上,“根本原因不是材料不纯,也不是电压波动——是电流密度控制失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停在我身上:“建议立即暂停现场操作,由理论组重新建模计算,至少两周时间,把参数体系彻底重构。”

空气一静。

几个知青技术员纷纷点头,有人已经开始翻笔记本记要点。

这种调子听着耳熟——学院派的老套路:问题出在工人手上,解决办法是让工人闭嘴,等他们算完再说。

角落里,老杨头蹲在矮凳上抽烟,烟锅吧嗒两下,嘟囔了一句:“你们那玩意儿连水都冷不匀,还谈什么电流密度?”

话音未落,那边就有人笑出声。

“老杨,你懂什么是电磁场分布吗?”

“就是,现在搞的是尖端冶金,不是灶台炖大铁锅。”

老杨头没抬头,只把烟屁股往水泥地上一摁,眼都不抬。

梁副厂长坐在主位,眉头拧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看了我一眼。

“林钧,你是这次项目的技术牵头人,说说看。”

所有人目光唰地聚过来。

我没有立刻开口。

见习技术员转正是昨天的事

我不是来争风头的,我是来把钢炼出来的。

我只问了一句:“上次停炉后,结晶器拆下来,谁看过?”

没人应。

我又问一遍。

还是没人说话。

我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去看看。”

陈明远冷笑一声:“林工,你现在是干部身份了,不用事事亲力亲为。数据都在报表里,何必去碰那些脏设备?”

我没理他。

走出调度室的时候,听见他在后面继续讲:“……所以必须建立统一数学模型,否则再试也是浪费国家资源。”

我笑了笑,没回头。

而在那层没人擦的冷凝水垢上。

下午三点,我独自钻进废弃的二号试验炉房。

这里早被划为待拆区,墙皮剥落,铁门歪斜。

结晶器横躺在角落,外壁结着薄霜,像是刚从冰窖里拖出来。

可当我掀开防护罩,用手电照进内腔时,却看见铜壁上有几道焦黑色的灼烧痕迹——集中在下半段,呈放射状扩散。

不对劲。

电渣重熔讲究均匀凝固,这种局部过热,说明冷却水根本没有形成有效循环。

水走了个过场,热却压不住。

我掏出随身带的小刀,一点点刮下氧化皮,又用油石磨平一段铜壁内缘,对着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眯眼细看。

果然——内壁有细微裂纹,起始于冷却水入口下方三厘米处,正是温度梯度最陡的地方。

应力集中,冷却不均,裂纹萌生,然后……崩炉。

六次失败,根源在这里。

脚步声轻响,赵红梅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手里抱着一沓纸。

“这是六次试炼的冷却水进出口温差记录。”她递给我,声音压得很低,“第三段回路,每次降温都滞后八到十二秒。”

我接过一看,心猛地一沉。

果然!

上段水流太快,下段跟不上,导致热区下移,结晶前沿扭曲。

这不是什么高深的电磁问题,而是最基础的流体力学失衡。

可为什么没人发现?

因为没人愿意弯下腰去看一眼那个沾满油污的结晶器。

我盯着数据表,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如果……我们反过来呢?底部先加热,让金属液从底向上缓慢凝固,同时让冷却水流从上往下,逐步减量——会不会让凝固前沿更平稳?”

赵红梅一怔,眼神猛地亮起来。

她飞快翻开自己的笔记,手指划过一行行手写数据,嘴唇微微颤抖:“理论上……是可以的!这样能减少热应力集中,避免裂纹扩展……林工,这想法……太巧了!”

她声音轻,却带着一种近乎激动的颤音。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是个知青,受过正规教育,可在这工厂里,她一直被当成“记录员”,只能抄数据,不能提方案。

刚才那一瞬间,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土办法”也能通向真理。

傍晚,我找到老杨头。

他在食堂最偏的角落啃窝头,一碗稀粥摆在旁边。

我把一碗热汤面推过去,自己坐下。

他瞥了我一眼,没动筷子。

“听说你以前带人焖过坦克炮管?”我开门见山。

他哼了一声:“那叫均温退火,你们现在叫‘缓冷’。”

“道理一样。”我掏出一张草图,摊在桌上,“要是给结晶器底座加个土烘炉,边浇边烤,能不能压住裂纹?”

图很简单:一个倒锥形水套,上密下疏的喷孔布局,底下画了个煤炉状的预热源。

老杨头盯着看了半晌,忽然伸手一把抓过草图,凑近灯光,眼睛越瞪越大。

然后——

“啪!”

他猛拍桌子,震得碗筷乱跳。

“早该这么干!”他声音嘶哑,“你们那些洋机器,怕脏、怕热、怕冒烟,可钢是活的!它要喘气!要呼吸!你这一招,叫‘托火续命’!老子当年修T—34就这么干的!”

他抬头看我,眼里竟有点光:“小子,你懂钢。”

我笑了。

当晚九点四十七分,我正趴在图纸上改第三版水套结构,耳边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小周冲进办公室,脸色发白,手里攥着电话听筒。

“林工!”他额头冒汗,声音压得极低,“电力调度室刚通知……凌晨两点十五分……”深夜十点,电力调度室的灯泡泛着昏黄的光,像一颗将熄未熄的火星。

小周整个人几乎趴在电话机上,耳朵紧贴听筒,额角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下来,在桌面上砸出一个深色小点。

他猛地抬头看我,声音压得极低,却抖得不成样子:“林工……刚接到变电站的消息——凌晨两点十五分,有十五分钟冗余负荷!只能保一台炉子……但……但是窗口就这一次。”

空气仿佛凝住了。

我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刚改完的第三版水套图纸,指节发白。

十五分钟?

够了。

不是因为时间充裕,而是因为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六次失败、七夜无眠。

“通知谁?”小周喘着气问。

我没答,转身就往广播站冲。

走廊空荡,脚步声撞在水泥墙上回响,像战鼓敲在心口。

我一把推开广播室的门,抓起话筒,声音稳得连自己都愣了一下:

“全体电渣项目组注意!凌晨两点整,二号试验炉启动试炼。陈明远、赵红梅,带上所有测温仪、热电偶和记录本,明早之前——我们要烧一根‘听话’的钢锭。”

话音落下,我松开按钮,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苏晚晴。

她抱着一摞文件,站在走廊尽头的光影交界处,眉头微蹙,声音轻得像风:“你真打算用他的设备,改你的流程?”

我笑了下,把图纸折好塞进衣兜,指尖还能触到那道被铅笔反复描过的温度梯度线。

“我不争炉子。”我说,“我只争结果能出来。”

她没再问,只是静静看着我,眼神复杂,像是想从我脸上找出一丝犹豫或侥幸。

但她没找到。

因为我心里清楚——这一夜不能败。

不是为了转正后第一战的面子,也不是为了在陈明远面前扬眉吐气。

是为了老杨头蹲在角落里那一句“钢是活的”,是为了那些一辈子摸透了金属脾气、却被叫作“土包子”的人,能有一天抬起头说:我们也懂技术。

凌晨两点零七分,电渣炉启动。

电流表指针缓缓爬升,嗡鸣声在厂房里滚动如雷。

陈明远守在控制台前,眉头越锁越紧,突然厉声质问:“谁批准在结晶器底部加装预热装置?!这会破坏整个温度场平衡!”

没人回应。

只有赵红梅默默递上一张手绘控流图——那是我今下午边算边画的,油渍和铅笔痕混在一起,像是从废料堆里翻出来的。

她没说话,只是把图轻轻放在操作台上,手指微微发颤。

钢水开始注入。

我站在观测窗前,眼睛死死盯着红外成像屏。

起初,底部温度确实异常升高,警报灯闪了两下,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可随着冷却水按“上大下小”的梯度逐步调节,热区竟开始缓慢上移,扭曲的凝固前沿一点点被拉直。

三点十四分,温度场曲线趋于平稳。

三点三十六分,结晶进程进入终段,无任何应力突变信号。

三点四十六分,最后一道电流切断。

炉门徐徐开启。

赤红的钢锭静静矗立在支架中央,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一道裂纹,没有一处鼓包。

炽热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像一场无声的审判。

陈明远踉跄上前,伸手想碰又不敢碰,指尖停在隔热罩边缘,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铁:“这不可能……参数全错了……可它……它成型了。”

没人欢呼。没人鼓掌。

只有机器余温的嗡鸣,和窗外渐亮的天色。

而我已悄然退出车间,穿过冰冷的过道,走进隔壁工具间。

拧亮那盏昏黄的灯泡,翻开笔记本,笔尖顿了半秒,然后重重写下第一行字——

“非稳态凝固的现场调控,核心不在数学模型,而在热惯性的感知与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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