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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手册没印,先开会


周国栋的手指在稿纸上划过,蓝布中山装袖口沾着星点墨迹——许是刚从党委办公室赶过来,连笔都没来得及收。

他翻到“液压油温警戒区”那页,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林工,这温度参数标得挺细啊?”

我往椅背上靠了靠,夜校教室的灯泡在头顶晃,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三天前他还在大会上强调“技术革新要稳妥”,今儿倒像突然转了性。

“周干事过奖,都是车间师傅们的经验。”我搓了搓冻得发木的后颈,“就是怕写岔了,才没敢多印。”

他合上手册,封皮发出“窸窣”一声响:“这就对了。”嘴角往上提了提,“涉及全厂操作规范的东西,得经技术委员会审议,还得报局里备案。上个月二机部刚下文,说‘未经审批的技术资料不得私自流通’——咱们可得守规矩。”

我盯着他别在胸口的党员徽章,红漆有点剥落,露出底下的铜色。

“该走的程序,我懂。”我点头,听见自己的声音闷在喉咙里。

他肩膀松了松,手指敲了敲手册:“那我先拿回去,跟张主任通个气。”转身时蓝布衣角扫过桌沿,带翻了半块橡皮,骨碌碌滚到我脚边。

橡皮是苏晚晴的,边角磨得圆溜溜的,沾着铅笔灰。

我弯腰捡起来,听见门“吱呀”一声关上。

窗玻璃上结着冰花,映出周国栋的背影——他走得很急,棉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像在撵什么似的。

苏晚晴从里间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半支钢笔:“他拿走了?”

“嗯。”我把橡皮搁回她桌上,“他以为我服软了。”

她睫毛颤了颤:“可咱们本来就打算……”

“没打算现在印发。”我打断她,指节叩了叩桌上的油印机,“这玩意儿太扎眼。周国栋要的是控制,咱们要的是传开——得换个法子。”

她忽然笑了,眼尾的细纹在暖光里软成一道线:“你又憋着什么招?”

我没答,伸手把窗缝漏进来的风堵上。

后半夜的寒气钻进来,裹着远处高炉的嗡鸣。

第二天早会开得比往常早半小时。

我进会议室时,周国栋正往茶杯里续水,水蒸气模糊了他镜片。

技术科张主任咳了两声:“林工,听说你们整了本处置手册?”

“是有这么个初稿。”我把搪瓷缸搁在桌上,“不过我琢磨着,光咱们几个写没用。不如搞个‘典型故障案例交流会’,让各车间派老师傅来讲讲自家难题,咱们集体想办法——群众的智慧才是宝嘛。”

会议室静了两秒。

周国栋的茶杯“当”地碰在桌上:“这主意好!”他推了推眼镜,“既符合‘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方针,又能体现咱们厂的团结协作。党委办可以主持,我来协调场地。”

张主任点头:“行,就这么定。下周三,车间礼堂。”

周国栋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像捡着了便宜。

他不知道,当他说“主持”时,我已经把火引到了他脚边——群众的嘴,可不像文件能锁进抽屉。

交流会那天,礼堂的长条凳坐得满满当当。

锻工车间的老马第一个上台,棉帽子都没摘,脑门儿上还沾着铁屑:“咱那老压机,入了冬比大姑娘还金贵!前儿个林工带着赵师傅拿铜管缠油箱……”他手舞足蹈地比划,底下有人喊:“老马你别光说,那铜管咋盘的?”

“咋盘?”老马拍着大腿乐,“就跟你家蒸包子绕笼屉似的!赵师傅焊得那叫一个瓷实,我拿锤子砸都没砸漏!”全场哄笑,连周国栋都跟着笑,笔在本子上划拉个不停。

电镀班的小李上台时抱了个整流柜模型,拿红漆标着接口:“以前老觉得是传感器坏,拆了三回!结果林工说,热胀冷缩——您瞧,停机后金属缩,重启一热就裂!”他用两根铁丝演示,一根冷得硬邦邦,一根烤热了软乎乎,“现在咱们值班前先暖机十分钟,跟哄小娃娃似的!”

轮到赵卫东,他没带稿子,往台上一站,从裤兜里掏出个布包。

布包解开,滚出十几个黑黢黢的密封圈:“这些都是以前换下来的,一个月得扔二十来个!为啥?液压油黏度高,泵压大,密封圈扛不住!现在按林工的法子控油温,三个月才换俩——省下的油,够咱全厂工人喝三个月豆汁!”

台下爆发出掌声。

我看见周国栋的笔停了,本子上“团结协作”四个字被戳出个洞。

散会前,周国栋清了清嗓子:“大家谈得很好,建议整理成材料上报。”他目光扫过来,“林工,手册的事……”

我站起来,会场的目光“唰”地聚过来。

“材料已经整理好了,五份初稿都在这儿。”我拍了拍桌上的牛皮纸袋,“但我觉得,暂时不印为好。”

底下响起一片“咦”声。

苏晚晴在我旁边捏了捏我手背,很轻,像蝴蝶落了片翅膀。

“这些办法是大伙儿一块儿琢磨出来的。”我提高声音,“要是印成‘上级下发文件’,反倒成了命令。不如各车间先试点,自己定细则——比如说锻工车间的铜管怎么盘,电镀班的暖机时间怎么调,让老师傅们自己拿主意。三个月后再汇总成正式规程,这样更实在,您说呢?”

周国栋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张主任咳了两声:“林工说得在理,群众路线嘛。”他转向周国栋,“小周,你看?”

周国栋扯了扯领口:“行……就按林工说的办。”

散会时,苏晚晴抱着笔记本跟在我后头。

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钻,她哈着白气笑:“真不印?”

“印得太早,就成了靶子。”我把围巾往她脖子上拢了拢,“现在让每个车间都觉得这是‘自己的经验’,以后推广阻力才小。就像拆锈死的螺丝——得先拿松锈剂泡,再轻轻敲,一圈一圈松。”

她突然拽住我袖子,眼睛亮得像高炉里的火星:“你看!”

我顺着她手指望过去。

锻工车间的窗户里,老马正踮着脚给徒弟比划铜管盘法;电镀班门口,小李举着整流柜模型跟值班工念叨;连锅炉房的老张头都凑过去,拎着个破温度计问东问西。

雪还在下,可老厂的烟囱里冒出的热气,正裹着这些新法子,往每间车间、每台机器里钻。

交流会过去三天,各车间动静不大。

我蹲在液压站门口涂红漆,赵卫东扛着铁桶过来,桶里的热水腾着白汽:“林工,热处理车间的老陈刚才来找我,说他们的淬火槽冬天温度上不去——您猜他说啥?”

我停下笔刷:“说啥?”

“他说,‘咱自个儿琢磨琢磨,甭等手册’。”赵卫东咧嘴笑,后槽牙闪着光,“您瞧,火这不就烧起来了?”

我望着远处冒白烟的热处理车间,把最后一道红线描实。

有些种子,得埋进冻土才发芽;有些变革,得等春风来才抽枝——可冻土底下,早已经有根须在悄悄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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