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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没有命令的早晨


第七天的晨光漫过终南山的山尖时,金红的光丝正顺着临时宿舍的窗棂往下滑,我蹲在火炉前,指尖刚触到牛皮纸电报封套,就蹭上了一点湿凉的泥星子。这是晚晴特意让通讯员打着手电翻了两座山送来的,封套边角被山路的荆棘勾出了细毛边,她在附言里说  “有些变化,得让你第一时间知道”,字迹里的急切,隔着几页纸都能摸得着。

我慢慢拆开封套,里面的电报纸薄得像蝉翼,内容只有短短几行,我却逐字逐句看了三遍。最后一行  “晨会无一人问‘林工怎么说’”  的字迹,被炉火把边缘烤得微微发卷,卷边里还带着点焦黄,像极了  1965  年那个零下十几度的冬夜  ——  我在西南厂的废料棚里,用烟盒纸写  “三点定位”  操作要点,老罗凑过来看时,呼出的白气裹着寒气,把烟盒纸的边角洇出的软塌塌的褶皱。

“林总,食堂送早饭了。”  小吴轻轻敲了敲半开的木门,军大衣的领口还沾着晶莹的露水,一看就是刚从山下跑上来的。“今天是小米粥配腌雪里蕻,大师傅说按您老家的口味腌的,脆着呢。”

我应了声  “好”,手却没动,目光还黏在电报上。不知什么时候,山风把电报吹得翻了个面,背面是晚晴用蓝黑钢笔补的几行字,墨水还带着点未干的润色:“晨会上宣布了三项技改立项,全是青年组上周‘反向提案’里的内容。你当年总说‘要让基层自己长脑子’,现在啊,他们是真把脑子长出来了,还长结实了。”

捏着电报的指节突然微微发颤,1969  年那次液压机事故后,我在车间最显眼的墙上贴了张大白纸,上头写着  “谁有招儿谁往上写,不分师傅学徒”,当时老宋头路过,叉着腰笑我  “瞎胡闹,没规矩”,说  “哪有徒弟给师傅提主意的理”。如今电报上这  “反向提案”  四个字,多像当年那张大白纸,在岁月里悄悄发了芽,还长出了青枝绿叶。

山风卷着松涛声撞在窗玻璃上,“哗啦”  一声,像极了西南厂实训楼窗外的老梧桐叶被风吹响的动静。往常这时候,实训楼里该飘出机油混着焊锡的味道,还能听见林小川那小子扯着嗓子喊  “注意公差!差一毫米都不行!”  的动静,吵得人耳朵疼,却又踏实。

可今天  ——  晚晴在电报里写得清楚  ——  林小川散会后没回办公室,直接把青年组的几个小子堵在了模具库,怀里抱着本翻得卷边的冲压模具手册,蹲在地上逐条核对模具更换流程。“没等技术科派任务,他自己先划了重点,跟大伙儿说‘提前熟络熟络,省得真出问题时临时抓瞎’,那认真劲儿,跟你当年蹲废料堆研究图纸一个样。”

炉上的铝壶突然  “咕嘟咕嘟”  响起来,蒸汽顶得壶盖  “啪嗒”  跳了一下,我才想起小吴送来的早饭。倒了一碗小米粥,温热的粥气裹着雪里蕻的咸香飘过来,可我扒拉了一口,却没尝出味道。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设备维护日志》复印件,是朱卫东让人连夜从西南厂传真来的,纸边还带着传真机的余温。

翻到第十页,右上角贴着张浅黄便签,是朱卫东的字,还是那么方方正正,一笔一划透着认真:“今日上午十点,锻工二班的液压机突然压力失衡。班组长没喊人,先翻出你当年编的《现场决策备案表》,带着五个小伙子就上了。我站在边上看着,没插半句嘴,也没递半句话。”  便签末尾画了个大大的红对勾,红笔圈着  “20  分钟解决,无返工”,那红色亮得晃眼,像极了当年我们一起攻克难关后,在车间墙上画的小红旗。

1968  年秋,还是这台液压机。当时刚当学徒的朱卫东被故障吓白了脸,抱着图纸在车间里急慌慌找我。我拍着他后背说:“机器闹脾气,你得比它稳。”  如今他是真稳了,稳到能静静站在角落,只在关键时候轻声提醒  “留数据”——  这话我当年总挂在嘴边,竟被他刻进了骨头里。

“叮铃  ——”  床头的军用电话突然响了。我一把抄起听筒,老罗的大嗓门裹着电流声炸出来:“小同志!我在电气班开‘土办法讲堂’呢!用报废电机教他们摸三相电流的手感,这帮小兔崽子抢着伸手,跟当年抢你烟盒纸一个样!”  他喘了口气,背景里传来年轻人的哄笑,“晚晴那丫头路过,不光没撵人,还让宣传组把我讲课的照片贴光荣榜了!你说巧不巧,照片里我手里攥的,正是  1967  年你教我时用的那截铅笔头!”

我摸了摸兜里磨得发亮的铅笔头  ——  和老罗说的那截一模一样,是晚晴  1969  年在废品站捡的。那年她举着秒表,陪我在暴雨里测谐振延迟,冻得嘴唇发紫,还念叨着  “记死了,下回能救命”。如今她不撵人,还把  “土办法”  贴上光荣榜,该是真懂了当年我说的  “技术不分高低,能解决问题就是好招儿”。

中午,第二封电报到了,是食堂老王头写的,字迹歪歪扭扭:“今儿食堂门口立了块黑板,写着‘今日难题悬赏’。刨床进给卡顿,修好奖半斤精面票。不到一小时收了三个方案,有个小子用自行车链条改传动装置,跟你当年用矿泉瓶救焊机一个路子!小川说‘像不像林工’,大伙儿笑完没人接话  ——  他们心里头,早把自己当成能解决问题的人了。”

我摩挲着电报上  “没人接话”  四个字,忽然想起  1962  年的冬夜。那时我蹲在废料堆里啃冻硬的窝窝头,听隔壁车间的人笑  “黑五类能捣鼓出什么”。现在,他们不用等  “林工”  了,自己就成了能扛事的人。

傍晚,晚晴的第三封电报来了,是手写的,字迹比往常潦草:“第七日日志:无重大事故,无越级请示,三项改进落地。实训楼的灯亮到现在,隐约能听见读《重建手册》的声儿。”  末尾画了颗五角星,正是  1970  年她入党时,我用烟盒纸给她剪的那个形状。

我把三封电报按时间铺在桌上,山风掀起纸角,露出最底下那张  ——  终南山基地的入驻通知。墨迹早干了,却像还带着油墨香。

窗外山影渐浓,松涛声里混着远处施工队的号子。我摸出铅笔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他们能自己走了,我该去更远的地方。”

台灯亮起,我铺开第一张空白图纸。铅笔尖在纸面上顿了顿,没签名字,只在右下角轻轻画了道线  ——“DF001”。山风掠过窗棂,吹得图纸簌簌响,像极了西南厂实训楼里,年轻技工们翻手册的声音。

终南山的夜来得早。我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听见远处传来机器调试的轻响。那声音很弱,却像种子破土般清晰  ——  明天,DF001  号试验大厅的全功率模拟测试,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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