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爱心早餐
算了，就一次。
盛檀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喉结滚动，最终只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低沉的“嗯”字，算是回应了她的感谢。
夜深人静，那阵突如其来的拥抱带来的灼热感，仿佛还烙印在胸口，一路烧到了主卧的观景阳台上。
盛檀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端着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透明的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沉浮，折射出窗外冰冷的月光，也映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冷硬得像一座雕塑。
“我看那许家的小子，看可可的眼神可不一般呐。你再这么把人关着，别到时候，人也跑了，我大孙子也跟着姓许了！”
母亲白天那句半真半假的调侃，此刻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他心里。
他想起了许明送来的那对耳钉，想起了他看虞可时那毫不掩饰的殷勤。
然后，他又想起了刚刚，虞可得知可以重返公司时那双被点亮的眼睛，和扑进他怀里时，毫无保留的依赖。
“该死。”
他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管一路烧进胃里。
他不得不承认，母亲说对了。
他就是在吃醋。
他盛檀活了三十年，商场上杀伐果断，从未有过任何事能脱离他的掌控。可现在，他竟然会为了一个柔弱得像兔子一样的小女人，乱了阵脚，失了分寸。
这简直是荒谬！
“盛先生……”
一个怯怯的的软糯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打断了他狂躁的思绪。
盛檀转身，就看见虞可抱着一个软绵绵的枕头，赤着脚站在通往阳台的玻璃门边，身上只穿着那件丝质的睡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怎么了？”
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比平时柔和了不止一个度，那股子烦躁，在她出现的瞬间就被抚平了大半。
虞可咬了咬下唇，小手把枕头抱得更紧了些。
“我……我做噩梦了……”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眶还有些红，像是刚刚哭过，又像一只在森林里迷了路，受惊过度的小鹿，正无助地望着他。
盛檀的心，就这么没出息地软了下去。
“过来。”
虞可像是得了特赦令，光着脚丫，踩着冰凉的地板，小跑着奔向他。
盛檀皱了皱眉，在她跑到跟前时，自然而然地从她怀里接过那个枕头，指尖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
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冷？”他眉头拧得更紧了。
虞可先是摇了摇头，但身体的诚实反应又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小声地“嗯”了一声，“有点……”
下一秒，带着他体温和淡淡烟草味的西装外套就披在了她的肩上，将她小小的身子整个裹住。
“回去睡觉。”他沉声命令。
可虞可却没动，反而伸出小手，紧紧地揪着他胸前衬衫的一角，仰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您……您不睡吗？”
盛檀看着她，心里最后那点坚持也塌了。
“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去睡觉。”
虞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里面是藏不住的欣喜。
她小声地确认：“真的？”
“嗯。”
盛檀应着，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落在了她的发顶上，轻轻揉了揉。
“去吧。”
这个动作亲昵得过了头。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愣住了。
热气轰一下冲上虞可的脸，心跳得又快又响。
她不敢再看他，转过身跑着回了房间，背影瞧着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阳台上，又只剩下盛檀一个人。
他缓缓收回那只还停在半空的手，摊开在眼前。
指尖上似乎还留着她发丝的柔软触感，和那股淡淡的香味。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宴会厅见到她时，那双惊惶无助的眼睛直直看进他心里。
也许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栽了。
阳台上那点旖旎的心思，混着威士忌的余味，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卧室时，终于沉淀下来。
盛檀早已穿戴整齐，坐在楼下餐厅，手里翻着当天的财经报纸，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峻。只是那双握着报纸的骨节分明的手，比平时收得更紧了些。
“盛先生，早。”
一道清亮又带着点雀跃的声音响起。
虞可站在楼梯口，穿着一身宽松的米白色棉质连衣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晨光透过她身后的落地窗，为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地凸显出来，可那张小脸却不见孕期的憔悴，反而因为睡得好，气色红润，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昨晚那只受惊的小鹿，一夜之间，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
他心里某个地方，又不受控制地软了一下。
盛檀不自在地将视线挪回报纸上，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
“嗯。”
虞可小步跑到餐桌旁，献宝似的将一个盘子推到他面前。
“我做了三明治，您尝尝？”
盛檀的视线从报纸上缘探出来，落在那盘子上。
那与其说是个三明治，不如说是一场小型的建筑事故。
两片面包被切得厚薄不一，边缘还带着毛茬，中间夹着的煎蛋歪歪扭扭，半边都快滑出来了，绿色的生菜叶子毫无章法地探出头来。
他的眉头控制不住地跳了跳，“……你做的？”
他很难把眼前这个抽象派作品，和旁边这个看起来乖巧精致的女人联系起来。
“嗯！”虞可完全没察察觉到他眼神里的嫌弃，反而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我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看。”
盛檀看着她那双写满期待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不就是个三明治。
他放下报纸，沉默地拿起那个摇摇欲坠的三明治，在虞可紧张的注视下，咬了一大口。
面包烤得外酥里软，带着麦香；鸡蛋煎得火候正好，还是溏心的；培根的咸香和生菜的清爽完美地中和在一起。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他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心里却有些错愕。
“……还行。”
虞可的眼睛笑成两弯月牙，“那太好了！以后我天天给您做！”
“咳……咳咳！”
盛檀差点被最后一口三明治给呛到。
天天？
这个词让他心头一跳，一种被规划进未来的感觉让他有些慌乱。
“不用。”
他立刻拒绝，话说出口才发现语气太重。
果然，对面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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