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盛医生，批准我休息吗
闻言，虞可的脚步停住了。
她默默看着那台机器，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林苒看了她一眼，又补了一句：“他说，不想有些人真把自己作成瘸子。”
听到这话，虞可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她赶紧低下头，蹲下去，假装整理自己舞鞋的带子。
可热乎乎的眼泪，还是砸在了手背上。
训练室的门被轻轻合上。
林苒一转身，就撞见了倚在走廊阴影里的男人。
盛檀指间夹着一根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林苒没好气地走过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烟，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摁灭。
“站这儿当门神呢？进去说句软话能要了你的命？”
盛檀苦笑着揉了揉眉心，侧过脸，避开了她的注视。
“说什么？”
“说我看她一次次摔在地上，看得心都快碎了？”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室内。
“那台仪器今天早上刚到，德国最新的款式，能实时监测肌肉的劳损程度，在超出负荷前会发出警报。”
见他这样，林苒叹了口气，“那你亲口去告诉她啊。”
盛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嗓子有些发哑。
“然后呢？”
“看她仗着有这个，更肆无忌惮地去挑战极限？我每天坐在这里，看她摔一次，我这里就跟着疼一次。”
说着，他握起拳，重重地抵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林苒忽然正色起来。
“盛檀，你问问你自己。”
“你爱的，到底是虞可这个人，还是你幻想中那个需要被保护起来的瓷娃娃？”
盛檀整个人都怔住了。
林苒向前一步，逼问他。
“她是为了跳舞能弄断韧带的人。不久前，你亲眼看着她踩在碎玻璃上跳完了整支舞。”
“那样的女人，需要你给她筑一个温室吗？”
话音落下，走廊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许久，盛檀发出一声很轻的笑。
“第一次见她，就是在舞台上，当时我对她的态度，可算不上好……”
闻言，林苒愣住了。
盛檀缓缓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掌纹。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姑娘眼里的那团火，能把整个舞台都给烧穿。”
“可现在，我却想亲手把这团火给掐灭了。”
“因为你怕失去她。”林苒一针见血。
盛檀转过身，面向走廊尽头的窗户，只留给她一个僵硬的背影。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林苒看着他紧绷的肩膀线条，又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她推开门，又走了进去。
训练室内，虞可正蹲在那台崭新的仪器前。
听到门响，她立刻抬起头，望向林苒身后的走廊方向。
“他……来了，对不对？”
林苒若无其事地关上门，径直走到仪器旁。
“试试这个振幅调节功能，能帮你缓解肌肉的过度紧张。”
她假装没听见，低头调试着按钮。
虞可的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仪器表面，“林老师，有时候我觉得，他爱的，只是他想象中那个应该被小心呵护的虞可。”
而不是这个为了跳舞，会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的她。
闻言，林苒调整按钮的手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女孩那双黯淡下去的眼睛，想也不想地就开了口。
“胡说，他今天早上，还盯着监控看你晨练来着。”
闻言，虞可的指尖，在冰冷的仪器外壳上一顿。
林苒像是没看见她的僵硬，忽然问：“记得你脚伤最重那次吗？他当时有多生气，你忘了吗？”
虞可怔怔地抬起头。
那一次，她为了一个舞蹈动作扭伤了脚踝，却想瞒着所有人继续参加节目。
直到盛檀像天神一样降临在那个小小的训练室，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把她从地上打横抱走，一路抱回了酒店。
那晚，他亲手给她冰敷，上药，动作轻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可全程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林苒看着她恍惚的神情，轻笑了一声。
“每次你有一点不舒服，最紧张的那个人，肯定是他。”
虞可的鼻子一酸，她想笑一笑，可嘴角刚刚牵起，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林苒递过来一张纸巾。
“为什么总记得他拦着你，不记得他为你铺的路？”
“这场综艺，这次比赛的机会，甚至是我能站在这里，哪一件不是他默默在背后推动的？”
虞可的哭声顿住了。
是啊，她只记得他霸道地阻止她，心疼她受伤，却忘了他才是那个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又亲手把她重新推回舞台中央的人。
他给了她重来的机会，给了她最好的老师，给了她所有能给的资源。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发动的引擎声。
虞可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到窗边。
她只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正缓缓驶出庄园的大门，只留给她一个迅速消失在转角的红色尾灯。
林苒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也想一想，你拼尽全力要征服的，到底是那个舞台，还是只是想向他证明，你配得上他。”
虞可顺着墙壁，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
她抱起身旁的沙发靠枕，将整张脸都深深地埋了进去。
她一直以为，她拼命跳舞，是为了自己从小的梦想，是为了不辜负盛檀的期望。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是怕自己不够好。
或许爱情从来不是谁为谁牺牲，也不是谁证明给谁看。
黄昏时分，虞可推开了二楼书房的门。
盛檀正坐在巨大的书桌后，对着一堆文件出神，连她进来都没发现。
听到轻微的声响，他才闻声抬起头。
四目相对，空气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尴尬。
她倚在门框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
“那个仪器……很好用。”
“练完之后用一会儿，肌肉的酸痛感缓解了很多。”
闻言，盛檀放下了手里的钢笔，“那就好。”
他的声音依旧是低沉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虞可慢慢地朝他走近，“但是……仪器的数据说，我的肌肉劳损已经到了临界值，建议我必须休息三天。”
她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眼底带着小心翼翼。
“盛医生，批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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