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暗处的阴影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布，缓缓覆盖住京城的屋檐。镇国将军府后院的僻静角门后，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

谢珩掀帘上车时，身上还带着酒气，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却已褪得干干净净。车厢里光线昏暗，只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映着对面几个面色肃然的人影。

“都查得怎么样了？”谢珩的声音低沉，没了往日的轻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坐在最左边的是个精瘦的汉子，脸上一道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他抱拳道：“回小侯爷，按您的吩咐，我们查了前几年跟苏小姐接触过的所有医官、药铺，还有……那些曾在国公府附近出没的可疑人物。”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发现了些蹊跷。苏小姐三年前那场大病，表面看是风寒，可给她诊脉的刘医官，半年后就不明不白死在了城郊，说是意外落水，可他水性极好。还有，当年给国公府送药材的那家‘百草堂’，一年后就关了门，掌柜的带着家眷连夜离京，至今杳无音讯。”

谢珩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眼神晦暗不明。三年前那场病，正是前世苏清晚身体彻底垮掉的开端。他一直怀疑事有蹊跷，如今看来，果然不是意外。

“继续说。”

“我们顺着刘医官的线索查下去，发现他死前几天，曾去过大理寺少卿张大人府上。”刀疤脸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这位张大人，是太子妃裴氏的远房表舅。”

“太子妃？”谢珩的指尖猛地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裴氏，太子裴砚的嫡妻，在外名声极好，贤良淑德，温婉大度，与苏清晚的母亲还是旧识。前世苏清晚病重时，她还多次派人送药探望，怎么看都像是真心关怀。

可若真是她……

谢珩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前世他只顾着悔恨和疯狂，从未细查过这些蛛丝马迹。如今想来，苏清晚的病时好时坏，每次稍有起色，总会因为一些“意外”再次加重，而那些“意外”，背后似乎都隐约能看到宫廷势力的影子。

“还有更奇怪的。”另一个穿着书生袍的中年男子开口，他是谢珩安插在京城文人圈的眼线，“前几日我在茶楼听张大人的幕僚酒后吹嘘，说张大人前年得了一笔‘横财’，在城外买了百亩良田。而那笔钱到账的时间，正好是苏小姐上次咳血病重之后。”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的火苗在微微跳动。

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被一点点串联起来，最终指向的，竟是那位看似与苏清晚毫无利益冲突的太子妃。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谢珩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苏清晚与世无争，国公府也一向谨守本分，从未参与储位之争，裴氏为何要对一个体弱的女子下此毒手？

“或许……与谢小侯爷您有关。”书生袍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听说太子妃一直想为太子拉拢镇国将军府，可将军府态度暧昧。若是……若是您因为苏小姐与国公府绑在一起，甚至因此得罪太子……”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很明显。裴氏或许是想通过毁掉苏清晚，来断绝谢珩与国公府的可能，甚至想借此激怒谢珩，让他做出不理智的事，从而给镇国将军府扣上“结党营私”或“藐视皇家”的罪名。

好深的算计！好狠的心！

谢珩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泛白，骨裂的脆响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刺耳。前世苏清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而他这个蠢货，还在为她的死痛不欲生时，真凶却在宫里享受着无上荣光！

“小侯爷息怒。”刀疤脸连忙道，“现在还只是猜测，没有确凿证据。太子妃行事谨慎，手脚做得很干净。”

谢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对付裴氏这种身居高位、擅长伪装的人，仅凭这些线索远远不够。一旦打草惊蛇，不仅报不了仇，反而会让苏清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继续查。”谢珩的声音冷得像冰，“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证据！查张大人的那笔横财的来源，查百草堂掌柜的下落，查所有与苏小姐病情有关的人和事！记住，动静要小，不能打草惊蛇。”

“是！”

“还有，”谢珩补充道，“加派人手盯着国公府，尤其是苏小姐身边。太子妃那边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他不能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护住苏清晚。

“另外，”谢珩看向刀疤脸，“去一趟江南，把‘鬼手’给我请回来。告诉他，只要他肯出手，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我再给他一座金矿。”

“鬼手”是江南一带最厉害的密探，手段通天，却也桀骜不驯，曾因一桩旧怨与谢珩结过梁子。但如今，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查到裴氏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刀疤脸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众人散去后，车厢里只剩下谢珩一人。他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裴氏那张温婉贤淑的脸，只觉得一阵反胃。

前世的债，今生要讨。伤害过苏清晚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他不能急。裴氏背后是太子，是庞大的宫廷势力，他必须步步为营，布一个天罗地网，让她无处可逃。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像化不开的墨。谢珩缓缓睁开眼，眼底闪烁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深沉和狠厉。

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经悄然拉开序幕。他知道前路凶险，但为了苏清晚，他别无选择。

马车缓缓驶离，消失在京城纵横交错的巷弄里，像一道融入黑暗的影子。而暗处的布局，才刚刚开始。


　　(https://www.02shu.com/5039_5039189/11111133.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