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病秧子”的日常

将军府的晨雾还没散，暖阁里已飘起淡淡的药香。谢珩端着银质药碗站在窗边，指尖反复摩挲着碗沿——这是他特意让工匠打制的，比瓷碗更保温，碗底还刻了朵小小的兰草，是苏清晚最爱的纹样。他先凑到碗边抿了一口，确认温度刚好不烫舌，才转身走向床边，连脚步都放得极轻，怕扰了刚醒的人。

“清晚，该喝药了。”他把药碗递过去，另一只手从袖中掏出个描金小盒，打开是蜜渍青梅——前几日苏清晚说蜜饯太甜，他立刻让人改了方子，用江南新采的青梅加少量冰糖腌渍，酸甜刚好解苦。见苏清晚接过药碗，他又蹲在床边，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唇：“慢点儿喝，要是觉得苦，就含颗青梅，我特意让厨房多腌了两罐，够你喝到下个月。”

苏清晚小口啜着药，舌尖掠过淡淡的苦涩，却没立刻拿青梅——她想起昨天无意间说“药汁要是再淡些就好了”，今天的药果然没那么苦，想来是他跟太医反复叮嘱过。她抬眼看向谢珩，见他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袖口沾了点药汁也没在意，只专注地等着她喝完，忍不住无奈地笑：“你不用总这么盯着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把药倒了不成？”

“那可不一定。”谢珩立刻接话，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渍，语气带着点“抓包”的得意，“上次你就趁我去拿蜜饯，偷偷倒了小半碗药，以为我没看见？”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是密密麻麻的字迹，“你看，昨天喝了一碗零两勺，今天得喝满一碗，少一口都不行——太医说你这药得按分量喝，才能把寒症去根。”

苏清晚看着本子上“今日多添半勺蜜”“清晚皱眉，明日减三分苦”的小字，心里忽然软了——原来他不仅盯着药量，连她喝药时的细微反应都记着。她乖乖把剩下的药喝完，主动拿了颗青梅含在嘴里，笑着说：“知道了，以后我都喝满，不偷偷倒掉了。”

到了午膳时分，餐桌上的菜摆得满满当当，却没一道带葱蒜——谢珩记着苏清晚闻不得葱蒜味，特意跟厨房交代“所有菜都得把葱姜挑干净，连高汤都不能用葱炝锅”。他坐在苏清晚对面，手里拿着银质的小叉子，正仔细地给她剥蟹肉：蟹壳剥得完整，蟹腿里的肉都挑成细丝，连一点蟹壳渣都没有，堆在白瓷碟里，还淋了点她爱吃的醋汁。

“尝尝这个，今天刚从太湖运过来的大闸蟹，我让厨房清蒸的，没放太多调料，最鲜。”谢珩把蟹肉碟推到她面前，又拿起她的碗，给她盛了勺冬瓜丸子汤，“丸子是用鸡胸肉做的，软嫩，好消化，你多喝两口。”

苏清晚叉了口蟹肉放进嘴里，鲜美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低头喝了口汤，刚想说“够了，别再盛了”，就见谢珩眼睛一亮，指着她的碗：“你今天丸子比昨天多吃了一个！”他转头跟旁边的侍女说，语气像得了赏赐的孩子，“记下来，夫人今日多吃一个鸡肉丸，明日再做两份，换个香菇馅的，让夫人尝尝鲜。”

侍女忍着笑应下，苏清晚却有些无奈：“不过是多吃一个丸子，你怎么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了！”谢珩放下汤勺，眼神亮晶晶的，“你多吃一口，身子就能壮一分，等过些日子，咱们就能去暖云庄泡温泉了——我早就让人把温泉池打扫干净了，暖房里的素心兰也开了，到时候咱们在庄里住上几天，好好放松放松。”

午后忽然刮起了风，暖阁里的窗棂被吹得“呜呜”响。苏清晚刚想伸手去关窗，谢珩就先一步冲了过去，还顺手把搭在椅背上的狐裘披风拿过来，不由分说地给她裹上：“怎么不叫我？风这么大，吹着了该着凉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见有些凉，立刻从怀里掏出个暖手炉塞进她手里，“这里面是银丝炭，能暖一下午，你要是觉得冷，就把脚也放在暖脚炉里——我早上让侍女把暖脚炉灌满了热水，现在应该还温着。”

苏清晚裹着厚实的狐裘，手里握着暖手炉，只觉得浑身暖融融的。她靠在软枕上看书，没一会儿就有些犯困，头轻轻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打盹。谢珩处理完公务进来，见她睡着了，脚步放得更轻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瓷娃娃——他的手臂托着她的腿弯，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头，连她散落在脸颊的头发都轻轻拨开，生怕硌着她。

暖玉床早就被侍女预热过，温度刚好。谢珩把苏清晚放在床上，替她盖好绣着兰草的薄被，又掖了掖被角，确认没有风漏进来，才在床边的软凳上坐下。他拿起苏清晚没看完的医书，轻轻翻着页，却没怎么看——目光总落在她的睡颜上，时不时伸手摸一下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才放心地继续翻书。

苏清晚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睁开眼，就见谢珩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她的医书，眼神却盯着她的脸，见她醒了，立刻放下书，柔声问：“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厨房温了牛奶，你喝了再看书好不好？”

她摇了摇头，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谢珩，你不用总这么围着我转，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谢珩却顺势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腹：“我的事哪有你重要？从前我总觉得日子过得没意思，直到遇见你，才知道原来守着一个人、看着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是这么开心的事。”他顿了顿，眼神认真，“清晚，我知道你觉得我太紧张，可我就是怕——怕你再生病，怕你受委屈，我想把能给你的都给你，把你护得好好的，让你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受苦。”

苏清晚看着他眼底的真诚，忽然觉得那些“无奈”早就不见了，只剩下满满的享受。她主动往他身边靠了靠，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以后你还这么盯着我，我不跟你闹了——有你这么护着，我觉得很安心。”

暖阁里的烛火渐渐亮了，映得两人的身影格外温馨。谢珩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满是满足——他不在乎别人说他“宠妻无度”，也不在乎自己变成“管家婆”，只要他的“小病秧子”能天天笑着，能好好的，他做什么都愿意。而苏清晚也知道，这份细水长流的宠爱，这份刻在细节里的在乎，就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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