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你们越说我不能留，我就越得留下
第65章 你们越说我不能留，我就越得留下来吃饭！
伴随着一道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那扇仿佛承载了万古岁月重量的石门，终于向内缓缓开启。
一道漆黑的裂缝出现，从中渗透出的，不是想象中强者的煌煌神威，而是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疲惫与虚弱。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跌了出来。
陈凡的额发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苍白的额头上，作战服湿得能拧出水来，仿佛刚从深海中被捞起。
他单手扶着冰冷的门框，剧烈地喘息着，每一下呼吸都像是要扯裂肺腑，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跪倒在地。
全场死寂。
这就是连闯七关、引动古钟七响的怪物？
他看起来……就像一条被榨干了的咸鱼。
这巨大的反差让所有人的大脑瞬间宕机，准备好的惊叹、敬畏、骇然，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他这是怎么了？”
“精神力透支？看这模样，恐怕道基都受损了，下半辈子怕是要成个废人……”
“值吗？为了一个荐书人，把自己搞成这样？”
怜悯、惋惜、嘲弄的窃窃私语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小了许多。
就在陈凡身体晃动，即将摔倒的瞬间，一道清冷如雪的身影穿过人群，快步来到他身前。
林清雪没有去扶他，只是将一件带着淡淡体温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了他的肩上。
她那双洞悉一切的眸子紧紧盯着陈凡的脸，声音清冽：“你心跳频率是正常人的三倍，精神波动紊乱，但你……在笑。”
是的，他在笑。
陈凡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咧开一个灿烂到有些刺眼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没办法，太刺激了。”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飞快说道：“我刚才在里面，从第一关到第七关，一直在跟塔灵说，‘我肯定通不过’、‘我死定了’、‘苏瑶要被我害惨了’……”
他顿了顿，笑容愈发得意：“结果那破塔跟疯了一样，差点没给我直接震塌了。”
林清雪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这个疯子。
他竟敢用这种方式，与代表着昆仑法则意志的心镜塔进行一场豪赌！
就在这时，广场的另一端传来一阵骚动。
陈凡目光一凝，只见两名身穿监察院制服的执法弟子，正一左一右“请”着苏瑶，朝议政殿的方向走去。
苏瑶没有反抗，步履平静。
在被带走的前一刻，她似乎感应到了陈凡的注视，蓦然回首。
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干净，没有恐惧，没有后悔，只有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担忧，仿佛在说：你还好吗？
陈凡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他披着林清雪的外套，缓缓站直了身体，之前那副虚弱不堪的模样一扫而空。
他握紧了拳头，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说我是唯一的人选……
那好，从今天起，我就好好当这个麻烦透顶的“唯一”！
昆仑之巅，议政殿。
殿内气氛凝重如铁。
一名脾气火爆的执法长老须发戟张，拍案怒斥：“荒唐！简直是荒唐！苏瑶身为藏经阁弟子，竟敢擅自启用早已被列为禁典的《逆言录》契约，强行干涉选拔秩序！此举乃是动摇我昆仑根基！依老夫看，理应废去其全部修为，逐出昆仑，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殿内数位长老纷纷点头附和。
高阶之下，楚临风一言不发，单膝跪地，脊背挺得笔直：“此事罪在我。是我对师妹疏于监管，才酿成大错。所有责罚，楚临风愿一力承担！”
他将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既是保全了监察院的颜面，也隐晦地将苏瑶的行为定性为“无心之失”。
就在气氛即将凝固之际，一直沉默的档案室首席谢青衣，缓步走出。
他手中托着一枚古朴的玉简，对主位上的宗主微微躬身：“宗主，诸位长老，请看此物。”
他将灵力注入玉简，一道光幕在殿中展开。
“根据昆仑立宗之初定下的《古制·荐书律》第三卷第七条：若荐书行为引发‘天启征兆’，且试炼全程无任何外力违规干涉，则该荐书行为符合古律，应被视为合法，荐书人与被荐者，皆受昆仑庇护。”
那名火爆长老冷哼一声：“天启征兆？故弄玄虚！他引动钟响七次，分明是心镜塔的程序性反应，何来天启！”
谢青衣微微一笑，手指在光幕上轻轻一点，一行尘封已久的古老文字浮现出来。
“恰恰相反，长老。”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根据失传的《逆言录》残卷记载：当第九代言反之子踏上试炼之路，必有‘九子归位，七星引路’之象。心镜塔连响七次，不多不少，正应此兆。”
他环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楚临风身上，一字一顿地说道：“苏瑶的行为，不是在破坏规矩。而是在用最古老的方式，让规矩本身……去迎接一个本就属于它的人。”
当晚，夜色如墨。
陈凡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藏经阁。
在一间被符印暂时封锁的静室里，他见到了苏瑶。
她并未被拷打或虐待，只是被软禁于此。
柔和的月光下，她安静地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的，依旧是那本改变了两人命运的《寻道谱》。
“你来了。”她没有回头，声音轻柔。
“你……没事吧？”陈凡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我没事。”苏瑶摇了摇头，终于侧过脸，那双清澈的眸子在月光下仿佛蕴含着星辰，“我今天在议政殿上说，推荐你，不是为了救你，也不是为了我自己。他们不信。”
她顿了顿，抬眼看着陈凡：“但你，应该会信。”
“因为，百年前言灵遗族的最后一位先知在临终前留下预言：当世间出现第一个敢于对天地法则说出‘我失败了’、并以此撬动命运的人时，沉寂了千年的逆言之道，将迎来重启的契机。”
苏瑶的目光变得无比认真：“你的异能不是诅咒，也不是巧合。你说的每一句‘我不行’，说的每一句丧气话，都不是在向现实妥协，而是在用一种最独特的方式，唤醒这个世界沉睡已久的最深层力量。我……只是找到了那个对的人，然后，把钥匙交到了他的手里。”
陈凡彻底怔住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运气好到爆棚的穿越者，却没想到，自己竟是某个古老预言的一部分。
走出藏经阁，冰冷的夜风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一道黑色的身影，早已在门外的老槐树下，静候多时。
是楚临风。
两人在黑暗中对峙，沉默良久，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交错。
最终，楚临风率先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你走吧。昆仑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今天的事，只是个开始。下次见面，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陈凡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贯的惫懒笑容：“师兄，你每次说这种狠话的时候……心里会不会也咯噔一下，生怕自己说反了？”
楚临风的瞳孔猛然一缩！
未等他反应，陈凡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说真的，师兄，我一点也不想和你打。”他轻声说道，“你妹妹……好不容易才有了你这么一个亲人。”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陈凡的视野中，一根缠绕在楚临风身上的、肉眼不可见的金色锁链，竟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因果锁链！
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能力，去影响另一个强大个体身上的“命运”！
楚临风浑身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陈凡没有再多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分给自己的独立宿舍，推开门，林清雪已经在了。
她没有问陈凡去了哪里，只是将一份电子计划书投影在半空中。
“我已经向宗门高层提交了申请，以‘观测特殊高危异能’为名义，成立一个临时的‘逆言研究小组’。”
她指着屏幕上仅有的两个名字——陈凡，林清雪。
“组长是我，组员是你。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通过高精度仪器和实战模拟，量化你的‘反向毒奶’触发的安全阈值和能量模型。”
林清雪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用一种近乎学术探讨的冷静语气补充道：“顺便……在你学会彻底掌控它之前，帮你管住你这张嘴。”
陈凡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形摔倒在柔软的床上，望着天花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说啊……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应该……没人会信了吧？”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
远在万里之外的昆仑圣地最深处，一处连宗主都无权踏足的禁忌地宫之中。
一座尘封了不知多少个时代的古老祭坛，毫无征兆地，缓缓亮起了一圈幽蓝色的光晕。
祭坛中央的石碑上，一行崭新的上古文字，如同被无形的刻刀烙印，逐字浮现：
【第九子已登门，八方劫将起，逆言之轮……再度转动。】
夜，更深了。
昆仑后山，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回音谷外，三道裂空的锐响划破寂静。
三面没有任何徽记、通体漆黑如墨的战旗，被三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长枪，狠狠钉入了谷口的地面。
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无声地宣告着一场没有规则的血腥挑战，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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