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心悸
“好一个朕的仲廉。”
他站起了身那身明黄色的龙袍,在昏暗的船舱之内,仿似一团即将吞噬一切的火焰。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龙船,改道。”
“去梧县。”
“朕倒要亲眼看看。”
他顿了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得令人心悸的弧度。
“朕的这两个好儿子,和朕的这个好侄儿。”
“究竟,想给朕,唱一出,怎样的好戏。”
梧县县衙之内,灯火通明。
那一场本该决定江南未来航运格局的商会,此刻却早已被一片,死寂的恐慌,所笼罩。
江南各大商号的当家,一个个面如土色地坐在原位,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一个浑身浴血的京营校尉,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
他带来的那个消息,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天灵盖上。
二皇子,在城外被宁国公,给绑了。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彻底完了。
这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们这些被谢凝初,用一张大饼,给诱到此地的商贾,此刻都成了这场滔天大祸的见证人。
也是最直接的陪葬品。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主位之上,那个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的少女身上。
她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惊慌。
平静得就好像,窗外那足以将整个江南,都彻底颠覆的风暴,与她,毫无关系。
可王、赵两位家主,却分明看见。
她那只藏在宽大袖袍之下的手,死死地攥着,那坚硬的红木扶手。
指节,早已一片煞白。
谢凝初的心,的确,已经沉到了谷底。
墨临渊。
她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男人的疯狂。
他这一手,看似是解了梧县之围,可实际上,却是将她,连同整个崔家,都彻底架在了火上。
绑架皇子,形同谋逆。
她这个与宁国公,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同党”,焉能幸免。
她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布局,在这等掀翻棋盘的绝对暴力面前,都显得那般,可笑,而又无力。
“大小姐。”
王家家主,终于还是没忍住,哆嗦着声音开了口。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们,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赶紧,想办法逃?”
逃?
谢凝初在心底,苦笑了一声。
往哪儿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滔天的罪名一旦落下,他们,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她不能说。
她一旦乱了那在场所有,因她而聚的人心,便会,瞬间崩塌。
就在这所有人都被,绝望的阴云,所笼罩的死寂之中。
谢凝初忽然缓缓地站起了身。
她端起了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清茶。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的惧色,反而,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又决绝的笑。
“各位当家。”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了每个人的耳中。
“慌什么?”
“天,还没塌下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那一张张或惊惧,或绝望的脸。
“二皇子,为何要兵围梧县?”
“是因为他与萧家勾结,私设盐税,草菅人命的罪证,落到了宁国公的手里。”
“他是要,杀人灭口。”
“宁国公此举,看似鲁莽,实则,是在救我们。”
“是在救,这满城的百姓。”
“他绑的不是皇子。”
“而是一个意图,屠城的罪魁祸首!”
这番话,掷地有声。
让那些本已乱了方寸的商贾,瞬间又冷静了下来。
是啊。
他们怎么忘了。
若不是宁国公,此刻他们怕是早已成了二皇子那屠刀之下的亡魂。
“大小姐说的是!”
赵家家主,第一个站了起来,那张本已毫无血色的脸上,涌上了一抹病态的潮红。
“富贵险中求!”
“宁国公,与二皇子,早已势同水火!”
“这一局,我们既然已经压了宁国公赢。”
“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我赵家,愿追随大小姐,与宁国公,共进退!”
“我王家,也愿!”
王家家主,也猛地一拍桌子。
人的名,树的影。
宁国公在北境,那战无不胜的赫赫威名,在此刻成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其余的商贾,见状也纷纷,咬牙,表明了立场。
谢凝初,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不过是饮鸩止渴。
可眼下,她也只能,如此。
“既然如此。”
她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那便,请各位,随我去见一个人。”
“谁?”
“宁国公,墨临渊。”
县衙后堂,早已被玄甲卫,围得水泄不通。
那股冰冷的铁血煞气,几乎要将这江南园林的温婉,都彻底冻结。
墨曜就那么,被一根粗糙的麻绳,大喇喇地绑在院中的一颗石榴树上。
他那身象征着二皇子身份的明黄色锦袍,早已在之前的闯营之中被划得破烂不堪。
头发,也散乱不堪,沾满了尘土与血污。
那张向来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无尽的屈辱与怨毒。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正坐在他对面,悠闲地擦拭着手中那柄,狰狞鬼头刀的男人。
“墨临渊!”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有些嘶哑。
“你疯了!”
“你竟敢,绑我!”
“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墨临渊没有理他。
他只是用一块干净的白布,仔細地擦拭着刀身上,那早已干涸的血迹。
那专注的神情,仿似在对待自己最珍爱的情人。
“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扳倒我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
“父皇,最是疼爱我!”
“他绝不会,为了你一个外姓藩王,而动摇我的储君之位!”
“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寻死路!”
墨临渊擦拭着刀身的手,终于微微一顿。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张狰狞的恶鬼面具,正对着墨曜。
“储君?”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那太子表兄,还没死呢。”
“这东宫之位,几时轮到你来觊觎了?”
“你!”
墨曜气得浑身发抖。
“墨临渊!你别忘了!你那太子表兄,早已被父皇厌弃!”
“他如今不过是个在东宫之内,苟延残喘的废人!”
“而我才是父皇属意的继承人!”
“是吗?”
墨临渊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墨曜的面前。
那高大的身影,将墨曜连同他身后那棵石榴树,都彻底笼罩。
“那你告诉我。”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若魔鬼的私语。
“一个连自己麾下五百京营,都护不住的废物。”
“又有什么资格,去坐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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