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灾后重生与无声的守护

狂风暴雨在黎明前渐渐停歇，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天色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湿土和植物折断后的青涩气息。苏晚和陆衍站在大棚外，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都凉了半截。

原本覆盖严实的塑料薄膜被撕开了好几道狰狞的口子，像破败的旗帜耷拉着。棚内一片狼藉，积水淹没了田垄，泥泞不堪。昨天还青翠欲滴的蔬菜，此刻东倒西歪，菠菜和乌塌菜被泥水浸泡，叶片腐烂，小白菜嫩苗折断，就连那几株刚开始挂果的西红柿，也未能幸免，果实掉落，枝叶残破。数月的心血，眼看就要到手的收成，一夜之间几乎化为乌有。

苏晚只觉得一股酸涩直冲鼻尖，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不是没经历过挫折，但这一次的打击来得太突然，太惨重。这些蔬菜，不仅仅是钱，更是她重生以来全部的希望和证明。

一只温热而粗糙的大手，轻轻覆上了她紧握的、微微颤抖的拳头。是陆衍。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那沉稳的力量透过皮肤传来，像一块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她即将溃堤的情绪。

“人没事就好。”陆衍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磨砺后的平静，“棚倒了，可以再修。菜毁了，可以再种。”

他的话简短，却充满了力量。是啊，只要人还在，希望就还在。比起前世的凄惨结局，眼前的损失又算得了什么？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眼泪逼了回去，反手也握紧了陆衍的手，用力点了点头：“对！我们把它收拾出来！”

没有时间沉溺于悲伤，当务之急是抢救还能挽救的作物，以及尽快修复大棚，避免损失进一步扩大。

两人踩着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棚内。他们先是小心地将积水分流排出，然后仔细检查每一棵蔬菜。大部分叶菜已经回天乏术，但那些根系尚算完好的西红柿和几棵特别强壮的小白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们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幸存者”扶正，清理掉粘附的污泥，又用木棍暂时支撑起来。

清理工作繁重而琐碎。需要将彻底毁掉的菜秧清理出去，重新平整被雨水泡得松软的田垄，还要修补破损的棚膜。陆衍依旧是主力，他清理断枝残叶，苏晚就跟在后面收拾，两人配合默契，沉默却坚定。

消息很快传开了。王婶和之前受过苏晚帮助的几户邻居，陆续赶了过来。看到大棚的惨状，大家都唏嘘不已。

“这天杀的雨！晚丫头，陆衍兄弟，你们别急，我们大家一起弄，快！”王婶是个热心肠，二话不说就挽起袖子下了地。

“对！人多力量大！先把这破了的棚顶补上要紧！”其他几人也纷纷动手帮忙。

有人从家里拿来备用的旧塑料布，有人帮忙扶梯子，有人清理淤泥。原本冷清凄惨的大棚，因为邻居们的到来，顿时多了几分人气和暖意。

苏晚看着在泥泞中忙碌的邻居们，鼻子又是一酸，这次却是感动的。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远亲不如近邻”的含义。之前她无私分享技术，如今在她落难时，回报便显现出来。

孙小曼也不知从哪儿听到了消息，假惺惺地跑来“慰问”。她站在干净的路边，看着棚里满身泥泞的苏晚和陆衍，捏着鼻子，语气夸张：“哎呀，怎么搞成这样了？真是太可惜了！这下损失不小吧？苏晚同志，你也别太难过，这都是天意，没办法的事……”

她的话听起来是安慰，实则充满了幸灾乐祸和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苏晚连眼皮都懒得抬，继续埋头清理烂叶。陆衍更是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扛起一捆需要清理出去的垃圾，径直从她面前走过，溅起的泥点差点弄脏她的新皮鞋。

孙小曼气得跺了跺脚，又见没人搭理她，只好悻悻地走了。

在众人的帮助下，破损的棚膜很快被临时修补好，虽然看起来补丁摞补丁，但至少能遮风挡雨了。棚内的淤泥和毁坏的蔬菜也被清理出去大半，看起来清爽了许多。虽然损失惨重，但核心的棚架结构完好，那些抢救下来的蔬菜也显露出顽强的生命力，这让大家看到了希望。

忙活了大半天，直到日头偏西，才算是初步收拾停当。苏晚和陆衍再三感谢了帮忙的邻居，送走了他们。

精疲力尽地回到小屋，两人都像是从泥潭里捞出来的一样。苏晚烧了热水，让陆衍先洗漱。她看着陆衍沉默地擦洗着胳膊和脸上的泥点，注意到他左腿站立时，似乎比平时更僵硬一些，眉心也几不可察地蹙着。今天他出力最多，尤其是在泥泞中长时间站立和用力，旧伤肯定又发作了。

一股心疼涌上心头。苏晚默默转身，从柜子里找出之前准备好的、缓解跌打损伤的药酒。等陆衍洗完，她拿着药酒走过去，声音轻柔却不容拒绝：“坐下，我给你揉揉腿。”

陆衍愣了一下，看着苏晚手里那瓶褐色的药酒和她坚定的眼神，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拒绝，但最终还是依言坐到了凳子上。

苏晚蹲下身，卷起他的裤腿，露出左边膝盖。旧伤处的关节果然比右边显得略微肿胀，皮肤温度也偏高。她将药酒倒在手心搓热，然后小心翼翼地覆上他的膝盖，开始用力均匀地揉搓。

她的手法不算熟练，但极其认真专注。药酒辛辣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陆衍的身体最初有些紧绷，但随着她力度适中的揉按，酸胀疼痛的关节渐渐感觉到一股热流渗透进去，舒服了不少。他低头看着苏晚，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任务。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愫，在陆衍沉寂的心底汹涌地弥漫开来。他习惯了独自承受伤痛，习惯了冰冷和坚硬，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细致、如此坚持地为他做这些。她的指尖仿佛带着奇异的温度，不仅熨帖着他酸痛的旧伤，更一点点融化着他冰封的心防。

苏晚揉了很久，直到感觉手下的肌肉不再那么僵硬，皮肤微微发红发热，才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正好撞进陆衍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眼眸不再是以往的平静无波，而是翻涌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浓烈而复杂的情绪，像暗流汹涌的深海。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空气中弥漫着药酒的气味，还有某种无声的、悸动的气息。苏晚的心跳骤然加速，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陆衍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了苏晚鼻尖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泥痕。

他的指尖粗糙，带着药酒的气息和滚烫的温度，触碰到的瞬间，苏晚浑身一颤，像是有细微的电流窜过。

“谢谢。”陆衍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目光却依旧紧紧锁着她。

苏晚慌乱地低下头，心跳如擂鼓，声若蚊蚋：“没……没事。你好点就行。”

一种暧昧而温暖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灾难带来的阴霾，似乎被这无声的守护和突如其来的亲密驱散了不少。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夜里，苏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陆衍那双深邃的眼眸和他指尖滚烫的触感。而隔壁房间，陆衍也同样久久无法入眠，膝盖处似乎还残留着那双柔软小手的温度和力度，以及……那让他心悸的靠近。

风雨过后，未必只有损失。有时，废墟之上，也能绽放出更加绚烂的情感之花。他们的关系，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经历了考验，也迎来了破冰般的关键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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