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抉择！林以棠再入虎口！

这一夜，林以棠彻夜未眠。

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从深沉到熹微的夜色，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太后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求情？

凭什么？

她凭什么要去救那个男人？

一想到傅云堇，前世今生的种种画面便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前世，他冷漠的眼神，他与李怜容出双入对的背影，父母惨死的噩耗，兄长失踪的绝望……

今生，他自以为是的“保护”，步步为营的算计，以及那场让她沦为全京城笑柄的“长跪”……

恨。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恨不得他立刻就死在宗人府那阴暗潮湿的大牢里，死得越惨越好！

可是……

理智又在疯狂地叫嚣着另一个声音。

太后说得对。

傅云堇死了，谁来对付齐王？

齐王是重生的，他知道未来的一切走向。

没有了傅云堇这个同样是重生者的对手，齐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前世的悲剧，只会以一种更惨烈的方式，重新上演。

到时候，父亲，母亲，兄长……整个林家，都将再次被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自己的恨，自己的尊严，在整个家族的安危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林以棠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局。

傅云堇用他的“罪”，给她画了一个牢笼。

而太后，则亲手给这个牢笼，上了一把名为“家族”的锁。

她无处可逃。

天光大亮时，林以棠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双熬得通红的眸子里，所有的挣扎和痛苦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的平静。

她做出了选择。

“翠竹。”她开口，声音因为一夜未睡而有些沙哑。

“小姐。”翠竹连忙推门进来。

“备水，更衣。”林以棠缓缓站起身，“我要进宫。”

一个时辰后，御书房。

林以棠一身素衣，未施粉黛，静静地跪在冰冷的金砖上。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没有看她，也没有让她起来。

御书房里，只有朱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压抑的沉默，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林以棠的身上。

她知道，这是帝王的下马威。

她没有焦躁，也没有不安，只是那么安静地跪着，像一株在风雪中顽强挺立的梅花。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你来做什么？”他淡淡地问，仿佛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林以棠伏下身，额头触地。

“臣女……是来向陛下请罪的。”

“哦？”皇帝挑了挑眉，“你何罪之有？”

“臣女……有三罪。”

林以棠的声音清冷而平稳，听不出半分怯意。

“其一，臣女未能管束好身边之人，致使流言四起，非议朝臣，败坏皇家颜面，此为失察之罪。”

“其二，臣女身为郡主，食君之禄，却未能替君分忧，反而因一己之私，引得朝堂动荡，使陛下烦忧，此为不忠之罪。”

“其三……”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臣女……明知傅大人……傅云堇他……情根深种，行事偏激，却未能及早劝导，加以疏解，终令他妒火攻心，口不择言，犯下顶撞君上，诬告皇子的大错。此为……不仁之罪。”

她没有直接求情，而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她巧妙地将傅云堇的行为，从“谋逆”、“构陷”，偷换概念，定性为了“因爱生妒”、“口不择言”。

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合情合理。

既保全了皇帝和皇家的颜面，又给了皇帝一个顺理成章的台阶。

皇帝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好一个聪慧的女子。

难怪……能让傅云堇和老四都为她失了分寸。

“这么说，傅云堇昨日在殿上所言，都是因为嫉妒齐王，而胡言乱语了？”皇帝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回陛下。”林以棠叩首道，“傅大人他……他或许是听到了一些关于齐王殿下的不实传闻，又因臣女之事，心中愤懑，这才一时冲动，说错了话。”

“但他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他虽有错，但罪不至死。”

“臣女……斗胆，恳请陛下念在他往日也曾有过微末功劳的份上，饶他一命。让他戴罪立功，去查清那些所谓‘传闻’的真相，也好……也好还齐王殿下一个清白。”

这番话说完，林以棠再次深深地伏下身去。

她把能做的，都做了。

接下来，就看这位帝王，如何决断了。

御书房里，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皇帝才缓缓开口。

“好一个‘戴罪立功，还齐王清白’。”

皇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若是不允，倒显得朕这个做君父的，太过刻薄了。”

“也罢。”

皇帝挥了挥手。

“传朕旨意，傅云堇诬告皇子，本应重罪。但念其年轻，一时糊涂，又兼之林郡主为其求情，朕便从轻发落。”

“着，革去其翰林学士及一切官职，贬为庶人。令其……协助大理寺，彻查齐王所涉‘传闻’一案。若查无实据，再一并论罪！”

“至于你……”皇帝的目光落在林以棠身上，“禁足府中三月，给朕好好反省反省！”

“臣女……领旨谢恩。”

林以棠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她知道，她赌赢了。

当林以棠走出皇宫时，天已经快黑了。

宫门外的长街上，一辆熟悉的马车静静地停在角落里。

而马车旁，站着一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衣的身影。

是傅云堇。

他被放出来了。

革职，贬为庶人，协助查案。

这看似是惩罚，实则，是皇帝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宝剑，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撕咬齐王那块腐肉。

他看到林以棠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他换下了官服，褪去了一身的光环，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落魄书生。

那张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喜悦，还有深深的愧疚。

他走到她面前，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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