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六章 设下圈套!亲手抓二叔
林茂先的计划,大胆而又冒险。
他们要利用钱同知,假装一切如常,然后静静等待林仲远的心腹账房自投罗网。
只有抓到这个关键的核账人,拿到林仲远直接授意的罪证,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将林仲远彻底钉死,让他再无翻身可能。
“可是爹,这样太危险了。”林修文第一个提出反对,“钱同知已经招供,万一他为了保命,故意给我们设下陷阱怎么办?或者,林仲远那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派来的根本不是账房,而是杀手呢?”
林修文的担忧不无道理。
这无异于一场豪赌,赌的是钱同知不敢背叛,赌的是林仲远尚未警觉。
“修文说得对,”林以棠也蹙起了眉头,“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钱同知的‘配合’上。他这种人,反复无常,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个出卖的就是我们。”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林茂先叹了口气,揉着发痛的额角。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能将林仲远及其党羽一网打尽,又不至于引起云州动荡的办法了。
一时间,书房内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傅云堇身上。
似乎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年轻人已经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傅云堇沉吟片刻,开口道:“伯父的计策,是可行的。但需要做一些补充,确保万无一失。”
“哦?钦之快说来听听。”林茂先精神一振。
“首先,钱同知这个人,必须牢牢掌控在我们手里。”傅云堇的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不能只靠口头威胁。他的家人,就是他最大的软肋。我们可以将他的妻儿‘请’到衙门后院‘做客’,好生招待。这样一来,他就不敢有二心。”
林茂先眼睛一亮,这招够狠,也够有效!
“其次,关于孙通判等人,”傅云堇继续说道,“我们不能动他们,但可以‘看’着他们。爹可以找个由头,比如清查近年的税收账目,将布政使衙门里所有相关的司官都集中起来,封闭办公。美其名曰为了提高效率,防止泄密。实际上,是把他们全都置于我们的监视之下。”
“至于卫所那边,”傅云堇看向林修文,“就要辛苦大哥了。你可以借着与卫所指挥使切磋武艺、交流军务的名义,多去卫所走动。一来可以稳住他们,二来也能摸清卫所内部的虚实,找出哪些人是我们可以争取的,哪些人是林仲远的死忠。”
一番话说下来,滴水不漏,将所有可能出现的变数都考虑了进去。
林茂先听得连连点头,看向傅云堇的眼神,越发欣赏。
这哪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分明是一个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手!心思之缜密,手段之老辣,连他都自愧不如。
“好!好!就照钦之说的办!”林茂先一拍桌子,定了下来。
“我还有一个提议。”林以棠忽然开口。
众人都看向她。
“我想亲自去见一见钱同知的夫人。”林以棠说道。
“你去?”林茂先皱眉,“这不妥,你是侯府千金,怎能去见一个罪臣的家眷。”
“爹,正因为我是女子,才更方便。”林以棠解释道,“我去见钱夫人,不是为了审问,而是为了‘安抚’。我可以告诉她,只要钱同知肯戴罪立功,朝廷会酌情考虑,给她和孩子一条生路。有时候,女人的枕边风,比任何酷刑都管用。”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还能从她口中,套出一些钱同知可能都不知道的,关于林仲远派来的人的细节。比如那个账房先生,有什么特别的习惯,或者外貌特征。”
林茂先思索片刻,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
他看向傅云堇,征求他的意见。
傅云堇深深地看了林以棠一眼,从她的脸上,他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果决。
这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护在身后的小姑娘了。
她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变得越来越耀眼。
他心中既是欣慰,又隐隐有些失落。
“可以。”他点了点头,“不过,我必须陪你一起去。”
“我也去!”林修文立刻说道,“多个人多份照应。”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整个布政使衙门都悄然运转起来。
林茂先以雷霆之势,先是将钱同知的家眷“请”到了衙门后院的一处独立小院里,派重兵把守。
接着,他又召集了包括孙通判在内的一众官员,宣布要对云州过去五年的财税进行一次彻底的盘查,要求所有相关人员,即日起在衙门专设的院落内集中办公,吃住都在里面,直到账目理清为止。
孙通判等人虽然心中叫苦不迭,但也抓不到任何把柄。
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查账是最正常不过的由头了。他们只当是新来的布政使想立威,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罪行已经败露。
另一边,林修文也带着亲兵,大张旗鼓地前往云州卫所,说是要与指挥使交流练兵心得。
一切,都在按照傅云堇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下午,林以棠在傅云堇的陪同下,来到了关押钱同知家眷的小院。
钱夫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保养得宜,但此刻却面无人色,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瑟瑟发抖。
看到林以棠和傅云堇进来,她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冤枉啊!”
“钱夫人,快快请起。”林以棠亲自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声音温和,“我们今天来,不是来问罪的。你放心,只要你和孩子安分守己,没人会伤害你们。”
她的声音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钱夫人渐渐止住了哭泣,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我叫林以棠,是布政使林大人的女儿。”林以棠自报家门,“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谈你丈夫,钱同知的事情。”
一听到“钱同知”三个字,钱夫人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们家老爷……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啊?他会不会死?”
“他犯了什么事,你应该比我清楚。”林以棠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这些年,他拿回家的那些数不清的金银珠宝,真的是他一个四品同知该有的俸禄吗?”
钱夫人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林以棠话锋一转,“陛下仁慈,向来主张坦白从宽。钱大人所犯之罪,虽是死罪,但如果他肯将功折罪,揭发主谋,朝廷未必不会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至少,可以保全你们母子的性命。”
“主谋?”钱夫人愣住了。
“对,主谋。”林以棠盯着她的眼睛,“就是那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来府上送东西、取东西的‘京城贵客’。”
钱夫人的瞳孔猛地一缩!
林以棠知道,她问到点子上了。
“我……我不知道什么京城贵客……”钱夫人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是吗?”林以棠轻笑一声,“我听说,那位‘贵客’派来的人,很喜欢喝我们江南的雨前龙井,而且每次来,都指名要用府上那套前朝的青瓷茶具。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钱夫人彻底呆住了,她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些事,是府里最私密的事情,除了她和老爷,只有几个心腹丫鬟知道。这个侯府小姐,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细节,当然不是傅云堇或者钱同知告诉她的。
这是她,根据前世零星的记忆,加上合理的推断,诈出来的!
前世,她曾听人议论过,有个喜好奢华的京官,派头极大,最爱附庸风雅,尤其钟爱前朝的青瓷。
她只是将这个信息,和林仲远联系起来,大胆地赌了一把。
现在看来,她赌对了!
看着钱夫人被彻底震慑住的模样,林以棠知道,火候到了。
她缓缓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钱夫人,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知道的,关于那个账房先生的一切,都告诉我。否则,等我们自己查出来的时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上位者天生的威仪。
钱夫人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瘫倒在地。
“我说……我都说……那位先生,他的左手尾指,缺了一小节!”
第九十六章 毒蛇出洞!北狄奸细竟藏身边
左手尾指,缺了一小节。
这个特征,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记忆。
林以棠的心猛地一跳。
她想起来了!
前世,大哥林修文失踪后,父亲曾疯了一样地四处寻找线索。有一次,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在边境附近,看到过一个很像大哥的人,曾与一个左手尾指有残缺的账房先生发生过争执。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线索,并未深究。
现在想来,那个账房先生,极有可能就是林仲远的心腹!
而大哥的失踪,恐怕也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你还知道什么?”林以棠压下心头的激动,追问道。
“他……他还很喜欢吃甜食,尤其是我们云州的点翠楼做的桂花糕。每次来,老爷都要提前派人去订上好几盒。”钱夫人不敢再有隐瞒,将自己知道的细节全都说了出来。
“还有,他走路的时候,右脚似乎有点轻微的跛。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缺了一截的手指,爱吃桂花糕,轻微的跛脚……
这些线索拼凑在一起,一个活生生的人像,逐渐在林以棠的脑海中清晰起来。
“多谢钱夫人。”林以棠站起身,“你今天说的话,我会如实转告给我父亲。你放心,只要你安分守己,没人会为难你们母子。”
说完,她便和傅云堇一起离开了小院。
一出门,林以棠就迫不及待地对傅云堇说:“我想起来了!前世我大哥失踪,就和这个断指的账房有关!”
傅云堇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着林以棠激动的样子,眸色深沉。
关于林修文失踪的真相,前世的他,在林以棠死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查清楚。
林修文确实是追查到了林仲远通敌的线索,被那个断指账房设计陷害,引到了北狄人的埋伏圈。但他并没有死,而是被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所救,只是因此失去了记忆,流落江湖。
这些事,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她。
“别急。”他只能温声安抚,“既然有了线索,我们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到大哥的下落。当务之急,是先利用这些线索,布下天罗地网,等那个账房自投罗网。”
“嗯!”林以棠重重点头。
有了这些具体的特征,他们就从被动等待,转为了主动出击。
接下来的几天,云州城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傅云堇以钦差的名义,调动了林茂先带来的三百亲兵,化整为零,伪装成普通的商贩、伙计、脚夫,遍布在云州城内外的各大要道、客栈和码头。
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张开。
而林以棠,则将目标锁定在了城里最有名的那家“点翠楼”。
既然那个账房先生爱吃桂花糕,那么点翠楼,就是他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之一。
这天,林以棠换上了一身素雅的男装,扮成一个富家公子,带着同样改换了装束的春桃,来到了点翠楼。
“小姐,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等吗?万一他不来怎么办?”春桃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
“等。”林以棠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雅座,这个位置,既能看到楼下大堂的景象,又能观察到街上的行人,视野极佳。
她点了一壶最好的茶,和几样招牌点心,然后便静静地坐着,看似在品茶观景,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从中午坐到傍晚,形形色色的客人来了又走,却始终没有出现那个符合特征的人。
春桃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小姐,天都快黑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傅公子知道了,肯定会担心的。”
林以棠也有些动摇。
难道是她的判断失误了?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个身影,从楼下大堂的楼梯口,缓缓走了上来。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布袍的中年男人,身形微胖,其貌不扬。
但林以棠的瞳孔,却在瞬间收紧了。
她看到,那人走路时,右脚的起落,确实比左脚要轻上一些,带着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跛。
就是他!
林以棠的心跳开始加速,她不动声色地对春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保持镇定。
那个中年男人径直走到柜台前,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掌柜的,给我包十盒桂花糕,要刚出炉的。”
他的左手放在柜台上,那短了一截的尾指,在灯光下异常显眼!
所有特征,全部吻合!
林以棠的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是现在就通知埋伏在周围的亲兵动手抓人,还是……
就在这时,一个让林以棠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点翠楼。
李怜容。
那个前世跟在傅云堇身边,害死她的北狄奸细!
她怎么会在这里?!
林以棠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见李怜容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脸上还带着几分刻意的怯懦,像个初到大城市、有些不知所措的乡下姑娘。
她走到那个断指账房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断指账房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递给她。
李怜容接过银子,对他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快步走进了后厨。
这一幕,不过短短一瞬,却让林以棠浑身冰冷。
前世,李怜容是以一个孤苦无依的难民身份,被傅云堇所救,然后才留在他身边做侍女的。
可现在,距离傅云堇“救”她,还有好几年的时间!
她为什么会提前出现在云州?还和林仲远的心腹搅和在一起?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林以棠的心头。
难道,李怜容从一开始,就不是傅云堇的人,而是林仲远安插在北狄的棋子?又或者,她本身就是北狄派来的,而林仲远,只是她接触和利用的其中一个对象?
如果真是这样,那前世的一切,都需要重新审视!
傅云堇,他到底是被李怜容蒙骗了,还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李怜容的身份,甚至和她有所合作?
这个念头,让林以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不敢再想下去。
“小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春桃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林以棠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不管前世如何,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李怜容这个毒蛇,靠近傅云堇,靠近她的家人!
她必须弄清楚,李怜容和这个断指账房,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那个断指账房拿了打包好的桂花糕,转身准备离开。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林以棠当机立断,对春桃低语几句。
春桃会意,立刻起身,快步朝着楼梯口走去。
在与断指账房擦肩而过的瞬间,春桃脚下一崴,故作惊呼一声,整个人朝着他怀里撞了过去!
“哎呀!”
断指账房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手中的桂花糕散落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春桃连忙道歉,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糕点。
“没长眼的东西!”断指账房勃然大怒,抬脚就要去踹春桃。
就在此时,林以棠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了他的脚踝。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弱女子,阁下不觉得有失风度吗?”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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