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吉利的人

小丫鬟赶紧放下热水壶，先向徐徽泠施礼，才回道：“奴婢叫蓝玉。”

“蓝玉？”徐徽泠笑道：“你长得秀气，名字也秀气。”

蓝玉有些腼腆地笑了。

徐徽泠问道：“我回来这两日，都没有见过父亲和兄长，你可有见过他们？”

蓝玉摇头：“主君和大公子那边，不是奴婢伺候的，奴婢也没见过他们。”

徐徽泠没有再问下去，只温颜笑道：“好，我知道了。”

蓝玉又拎起热水壶把热水倒完，就出去了。

玉箫浸湿巾帕，绞干拿来给徐徽泠擦手，“春熙她们说主君和大公子忙，没空见姑娘，奴婢不信主君和大公子就这般忙！”

徐徽泠握着巾帕擦手，她抬高手时，衣袖滑下，露出手腕上的点点瘢痕。

“对我，他们自然是忙的，不止他们忙，我的外祖父也忙。”徐徽泠盯着那些瘢痕，冷笑着。

她把巾帕递给玉箫，起身走出房门，站在廊下。

夜幕降临，整个徐家笼罩在夜色中，借着各处的灯光，能隐约看见房屋和树木起伏的轮廓。

徐徽泠望着不远处的一处房屋轮廓，抿紧了嘴唇。

那是母亲生前的住处。

母亲病逝后，那里就被老太太封了起来，说是不吉利。

“母亲和我，在他们眼中，都是不吉利的人，他们怎会想见？”徐徽泠声音带着恨意。

跟出来的玉箫谨慎地看春熙和秋荣的屋子，轻声道：“可是，沉先生说过，姑娘只有见到主君，才有机会行事。”

一阵夜风吹来，树影摇曳，凉意袭来。

徐徽泠弯唇一笑，“他会主动来见我的，很快。”

到准备睡觉的时候，秋荣过来了，堆着笑对徐徽泠道：“姑娘，老太太说了，您以后不用起太早去等着请安了，天亮后再起来就可以了。”

徐徽泠蹙眉道：“可是，春熙不是说……”

秋荣急忙打断她的话：“春熙她听岔老太太的话了，已经被老太太训了一顿，说她害得姑娘不能好生歇息。”

“原来如此，那看来以后春熙说的话，得问清楚才行。”徐徽泠道。

“是是是。”秋荣连声应道。

玉箫和银笙忍到秋荣离开，才笑出声，又赶紧捂着嘴，“这才几日，她们就撑不住了。”

这两日徐徽泠都是半夜起身，把春熙和秋荣叫起来，摸黑到老太太房门外等着。

请安回来后，徐徽泠又慢腾腾地做着抹额，让春熙和秋荣在旁看着，她们想回去躲懒睡觉的机会都没有。

春熙和秋荣每日吃着淡而无味的水煮蚕豆，又睡不好歇不好，脸色惨白，眼下的乌青老远都看见了。

徐徽泠也有些惋惜，“可惜了，在紫清观学会的手段，我才使了一点点。”

次日早上，她醒得早，坐在窗下的罗汉床等小丫鬟送水来的时候，打开的窗扇飘进洒扫婆子的说话声：“金莺那蹄子越发的猖狂了，昨日见了我，竟然指使我去倒大公子的洗澡水，她这是真当自己是大公子的姨娘了。”

“她前两年就成了大公子的人，如今就等着大公子成亲，给她小娘的名分了。”

“我巴不得大公子娶一个厉害的娘子，好治一治金莺那个狐媚样。”

扫地声远去，婆子的声音也消失了。

蓝玉拎着热水壶进来倒水。

徐徽泠等她倒完水，让玉箫拿两块点心给她，“大早上的，想必你还没吃早饭，先吃点心垫一垫吧。”

蓝玉双手接过，感激道：“谢二姑娘。”

银笙站在门口，见春熙和秋荣过来，忙道：“姑娘，梳洗吧，春熙和秋荣过来吧。”

蓝玉瞬间就合上手掌，把手收起来，看向门口的目光害怕慌乱。

徐徽泠把她的举动看在眼中，“下去吧。”

蓝玉拿起热水壶，低着头出去。

春熙和秋荣和她擦肩而过，进屋对徐徽泠道：“姑娘，今日您要跟随大娘子去平南王府赴宴，要早些做好准备。”

“我正想让银笙过去叫你们来给我拿主意呢，我不知道要穿哪套衣裳好，你们帮我看看。”徐徽泠说着，看了玉箫一眼。

玉箫会意，拿出两套衣裳，皆是徐徽韵的旧衣。

春熙脸上闪过讥笑。

秋荣指着一套浅云色的，“就穿这套吧。”

“好。”徐徽泠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她换上衣裳后，来到徐老太太房门前等着。

她站了好一会儿，杨氏和徐徽韵才到。

徐徽韵因要去赴宴，穿着蜜粉暗花流云绫衫，烟水绿轻罗裙，鬓边垂下的步摇穗子，随着她的脚步来回晃动，明媚鲜艳。

她扫了一眼站在门边的徐徽泠，身上是她的旧衣裳，发髻中也只是几根发簪，素净寒酸。

徐徽韵停下脚步，转身打量着徐徽泠，嘲讽她：“二妹妹这身打扮，可比刚回来的那日好看多了，以后你就要多多如此打扮才好。”

徐徽泠似乎听不出她话里有话，温顺地答应：“好，我听长姐的。”

杨氏拉着徐徽韵进去，“你祖母还等着你呢，在这里啰嗦什么。”

她们进去了许久，绒花才出来叫徐徽泠进去。

徐老太太依旧捻着佛珠，耷拉着眉眼，没有正眼看一下徐徽泠。

“待会你随你母亲和长姐出去，要跟着她们，不可胡言乱语，不可擅自行走，若是丢了我们徐家的脸，我定不饶你。”

徐徽泠吓得连声道：“孙女不会的，孙女一定会跟着母亲和长姐的。”

徐老太太挥了挥手，“去吧。”

徐徽泠跟着杨氏和徐徽韵出来，一路上杨氏都没有和徐徽泠说过一句话，只和徐徽韵道：“韩家的几个姑娘也去，你多与她们亲近亲近。”

到了大门口，外边停着两辆马车，前面一辆是朱轮华盖车，后面是一辆青布小马车。

杨氏和徐徽韵上了前面的马车，一个随行娘子指着后面的小马车对徐徽泠道：“二姑娘，你坐这辆。”

“好。”徐徽泠扶着玉箫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往前走，车窗的帘布随风轻轻扬起，徐徽泠带着讥笑的小脸一闪而过。

马车的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青年少年，他一直跟着马车到了平南王府前，目送着徐徽泠走进平南王府，才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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